出门找刘千祥算账。秦嬷嬷赶紧一把抱住了她。
“我的小祖宗诶,这会儿可是正月里,外头结着冰呢,冻着了可不得了,好歹先穿暖和了,”
说着抓来一件袄子先给梁飞雪罩上,然后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哄着。
看气头慢慢下来了,又亲自打来热水,服侍梁飞雪洗脸梳妆。
秦嬷嬷这些年,看着自家小姐一步步走过来,心里也是替她委屈。但总归是劝和不劝分,于是一边梳着发髻,一边还是缓缓劝着:“姑爷这事儿的确做得毛躁,小姐回头问问,可能姑爷有苦衷呢?可别和姑爷吵,伤了夫妻情分。”
“哼,他有什么苦衷,不就是怕别人笑话他呗”,梁飞雪边说边拿起了一个双丝绞花镶碧玉底下坠着珊瑚珠子的耳坠子,在眼前晃了晃,犹豫了一下和这身衣裳是否搭配,似乎没想好,先放在一边。
男人,别的方面也就罢了,这种有关雄风的事情上最是好面子。看看自己的亲爹梁国公,当年在扬州办差,被同僚带着去了怡春楼,为着面子,一个晚上驭了四个瘦马,估计还用了药。这下好了,伤了根本,再也生不出孩子了。要不是因为此事,娘亲也不会伤心难产,生下她就撒手去了。
饶是如此,这些年梁国公明面上说是看中夫妻情意,不愿续弦,实际上府里偷偷抬进来了多少小星怕是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更不用说那些进补的汤药、丸药,各种牛鞭鹿茸,每个月府里的账上不知道多少白花花的银子都流去了这些地方,可结果呢,屁用没有!都20多年了,梁国公再没有添上一儿半女。想到这里,梁飞雪还是觉得有些痛快。
所以从小,她就和自己说,不要走娘亲的老路,将来婚嫁,定要找个知冷知热的郎子。什么爵位财富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对自己真心。她曾经以为刘千祥就是那个知心人,现在看来,怕是自己走了眼。这厮表面看起来对自己千依百顺的,里里外外的人都说他惧内得很,可是她总觉得不是这样的。
两口子居家过日子,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有感觉。这事儿瞒得过别人瞒不过自己,虽然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是她就是知道。
秦嬷嬷看这头劝不动,换了个说法:“娘子,现在事已至此了,再埋怨也于事无补。眼下着急的是得想想这事儿要怎么了结。这唐府的婆子这会儿还在门口嚷嚷呢,可不能让她一直这么下去啊。”
梁飞雪净了脸,正用贝壳勺挑着珍珠膏准备上脸,听到这里手一顿:“嬷嬷提醒的是。看我光顾着生气竟忘了这一茬。咱们抢了人家的孩子,唐府的这个婆子怕是不会轻易被我们劝走。”
“既劝不走,不若索性拉进府来吧。总好过外面人来人往地看笑话。”
秦嬷嬷这边出着主意,手下也丝毫未停。两三下,一个饱满的朝天髻便梳好了。然后拉开了梳妆台子上的首饰匣子,选了一个金缧丝镶红宝石华胜插在发髻中央,旁边绾上一串细细的红珊瑚珠镶的金丝缠枝发环。
“若是那个婆子进了院子继续叫喊怎么办,岂不是把内外院子的下人们都引来看热闹了?” 梁飞雪回头问道。
“那便只能先堵上嘴了,回头等老爷回府了,一起讨个示下,看看孩子和这婆子怎么安排。”秦嬷嬷边回复,边给梁飞雪戴上了耳环。
“也只能如此了。”
这边说完,那边就派出了四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去了门上。开门,拉人,堵嘴,捆人,一气呵成。
樊嬷嬷被捆得跟个蜡烛包里的娃娃似的,嘴里又骂不出声,只留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们,眼看着自己被拖进了柴房。
和樊嬷嬷一起来的小厮一看樊嬷嬷被人拉进去了,赶紧冲上前。可是还没摸到门口,大门又哐地一声关上了。再敲门,又是无人应门。
小厮见情况不对,赶紧回府禀报,却发现这时候,唐府已经火光冲天,内外院里忙做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