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祁仁起身走了出去，身后跟随着林寒、刘澄良还有吴偃清三个人。

吴偃清手指了楼下，张祁仁双手插兜，靠着角落的栏杆，随着吴偃清指的方向看过去，下面乌泱泱的看着热闹的一群人。

下面足够热闹，以至于没什么人注意到二楼的角落。

“你现在这种境地，怎么不叫那张祁仁来？”西北军事参谋长儿子陆为轻佻的对着段倚梅说话，他伸手想要拉过段倚梅的手腕，却被他避开。

段倚梅这样的行为反而激得陆为话语更加讽刺。“你那张祁仁，昨日还跳到河里英雄救美，他宁可救个寡妇，也不愿管你。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识好歹。”

张祁仁在楼上听着，看着。他听着陆为放肆的话语，看着段倚梅一步步退后的动作。

“这人我在府里见过。”张祁仁偏头对着吴偃清说话。

“他从前和二爷交好。现下，就不知道了……”

张祁仁看着段倚梅出声反驳，他站在那儿，芝兰玉树。

围观的人，有带着漠然神色的周卿卿，有看热闹一般的李诚霖，还有有些焦急，想解围，却不敢站出来的段倚梅从前的一些戏迷。

“怎么不见张祁学？”张祁仁扫视了下面一圈的人问道。

“二爷在府里。委员现下还教训着。”吴偃清明白张祁仁什么意思，又继续说道：“这几日，二爷并不曾和这陆公子见过面。”

张祁仁懒得管张祁学为什么被训，毕竟这样的事情太常见。

他只觉得至少从表面上看，现场闹事至少和张祁学没什么太大关系。他的这个弟弟，不知怎么的，很不喜欢段倚梅。张祁学心思重，算计多，张祁仁是知道的，明里暗里的他也不知道他这个弟弟会不会给段倚梅使绊子。

张祁仁在楼上倚靠着，看着楼下的这出戏。段倚梅也算是常常见过大场面的，这样的场合，他也能应付些。

“不要脸的东西！”陆为一下子突然吼出了声音来，右手忽然抬高，作势要直接给段倚梅一个耳光，像是要动手的样子。

幸而段倚梅反应快，握住了陆为的手腕。

两方僵持着，可陆为却还想继续动手，嘴里的话也愈发难听。

“贱人！你那么喜欢那张祁仁，可也不见他来护着你，狗一般的东西，怎么我打不得了！”

张祁仁皱眉眯眼，有一些担心，直接拿起一旁的花瓶“砰”的一声，砸向了一处没人的空地上，一下子花瓶就这样绽放开来。

张祁仁没说话，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向着楼下走去。

他拨开人群，掰开了段倚梅紧紧握着陆为手腕的手，用身体挡着段倚梅，有些阴沉的看着陆为。

“陆小公子跑到这儿来撒野，强人所难，令尊知道吗？”

“张祁仁你什么意思！”陆为用食指，指着张祁仁的一瞬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手又放了下去。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说陆小公子强人所难。人家段先生不愿同你走，你却揪着人不放。”

陆为听后笑出了声音：“我看得上这个人，带他走，他不愿意，那是他自己不识好歹！”

张祁仁渗出皮笑肉不笑一般的笑意对着陆为说道：“我劝你别不识好歹！”

陆为看着眼前张祁仁的这张脸，瞬间想到了那人的叮嘱，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气氛愈发尴尬。但到底因着陆为的身份，还有他同张祁学的关系，张祁仁也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

“陆小公子今天酒喝醉了，找个地儿歇歇吧。”

张祁仁这句话是给陆为台阶下。林寒听着了，立刻也安排着人假意扶着陆为下场。人群稍微散开了，张祁仁才转过身去打量着段倚梅。

“还好吗？”张祁仁问道段倚梅。

“没什么关系。让你看笑话了……”段倚梅不低头，眼神看向其他地方。“我先离开吧。”他觉得这样的场合不适合他，他也不喜欢。

“看什么笑话？你又离开什么！”张祁仁一下子叫住他。他本来希望的就是段倚梅能够在这里多认识些朋友，或者说，他希望着段倚梅能够渐渐融入他的生活。

林寒见着这两个人，估摸着怕是最近闹了些不愉快的，于是他走上前去开口。

“来都来了，去刚才我们说事儿的地方坐坐休息吧。”

说完林寒就引着路，段倚梅不好拒绝林寒，也只能跟上去。

林寒很识相的将房间就给了张祁仁和段倚梅两个人。他直接招呼着吴偃清和刘澄良两个人同他一起去加入了剩下的聚会。

房间隔音很不错，几乎听不到外面的靡靡之音。

段倚梅看着房间内的装饰。雕梁画栋，花样繁杂浮华又精致。他能估摸得出来，这里面哪怕任何一个小的摆件，都十分贵重。

张祁仁给段倚梅泡了壶玫瑰茶水，里面加了蜂蜜，吹得凉了些，等着没那么烫了，然后递给他。

“你嗓子应该是不大能喝酒的，这是蜂蜜和玫瑰泡的甜水，你应该可以喝。”

段倚梅接过后，并没有直接饮下。

“从前并不见你对我这么上心过。”

张祁仁坐在椅子上听着。段倚梅这样对他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感到生气。

“你从前也不曾这么对我说话。”

张祁仁知道这将近两个月以来，特别是最近这半个月的时间，段倚梅都很不高兴。他也知道是他的问题，段倚梅这样子对着他发些脾气，他也觉得是应该的。

“好了，我知道错了。这段时间你知道的，其实我心里面也不好受。”

段倚梅手里捧着张祁仁给他的甜水，低头看着，杯中倒影着他可怜的倒影。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坚持的。可是张祁仁，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觉得，哪怕我再怎么努力，你对我的感情都可以随便因为一件小事，立刻就可以抛弃一样。

你身边的人那么多，我从前以为我都可以接受的。可我后来发现，我想错了。我会嫉妒，我嫉妒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但是我没有办法，你身边的人那么多，你有夫人，有李小姐，有周小姐，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想尽办法扑到你身上的人！那么多的人，我……”

张祁仁看着段倚梅有些说不下去，直接半蹲在了他的面前，接过他手里的杯子，然后看着他有些雾蒙蒙的眼睛。

“乖乖。”张祁仁再一次亲昵的叫着他。

“我一直都记得我从前在汉城同你说过的话的。你知道，我从前身边的人多。桐桐我没办法，我对不起她，我总要帮她些什么。不过她已经走了，从前的事也就都算了。现在我与周小姐也分清楚了楚河汉界，她也嫁人了。也只有皎仪不一样，她再如何说是我的妻子，哪怕我对她没什么感情，我也有照顾好她的责任。我身边，我爱的人，也就你一个。”

张祁仁握住段倚梅的双手，想安抚着他有些激动的情绪。

段倚梅很清楚张祁仁，可他刚才才看到的，张祁仁初来时候，还举着酒杯，身边围绕着两三个女人。

“可你身边的人总是太多……我总会吃醋，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干涉你太多。但我只想你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占有欲那么强烈……我不想你讨厌我，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祁仁听后眯着眼睛笑起来，揉揉段倚梅的头发。

“我可从来不曾让你憋着呀。吃醋就说出来，你想干涉我，我也无所谓。占有欲那么强烈，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我想要被你占有。”

段倚梅一下子抬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很少看到张祁仁这样对着他笑的模样。

平常的张祁仁，哪怕开心也只是随便弯弯嘴角。见着他笑已经很少了，笑得这么温暖，段倚梅是第一次看到。

张祁仁继续说道：“我不喜欢别人干涉我，那是建立在那是别人的条件下。可你又不是别人。

你知道的，我耐心也不好，脾气也不好，可那些也是对待别人，你不是别人。你闹脾气我并不会生气，可是我却没法子心安。”

“张祁仁，我是不是太好哄了？”段倚梅吸吸鼻子，楞楞的看着眼前的人说道。

“我说的是真心话，哪里有什么哄不哄的。我们也只不过把话说开了而已。”

张祁仁见着段倚梅情绪好得差不多了，便先出门去。想着等段倚梅等会儿再玩儿一会儿就让吴偃清将他送回曲水苑。

不过结束后，他今日得去看看赵皎仪，去照顾着她的身体，顺便也谈谈昨日他跳河寻李书桐的事情，以免新闻上会胡乱写些什么东西。不过之前，他也同段倚梅说得清楚，以免段倚梅会多想些什么。只叫着段倚梅在曲水苑里等他。

张祁仁并没有回府中，张祁学点着灯等了许久，等不到张祁仁，只等来了陆为。

“你哥哥很护着那个唱戏的。”

张祁学垂眸，昏暗的灯光透过，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一层阴影。

“可你也太没用了些，不是吗？”

“难道不是你胆小吗！这么多年了，你从来不敢告诉他张祁仁你的想法。”陆为反声讥讽到。

“我胆小？呵呵？”张祁学冷笑两声，抬眼看着陆为。“你在这里说些什么风凉话！你不是我，你懂些什么！”

“我懂什么！你要不敢，我去帮你说！”陆为见不得张祁学憋屈的模样，想着就要转身去帮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