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走进办公室。
老板的办公室很漂亮，地面光洁，能倒映出人的影子，金色的吊灯，红棕色皮制沙发，老板坐在办公桌后面，椅子背对着簌簌，露出一顶灰色的高礼帽。
“说说你的应聘优势。”
老板没有回头，他用带着宝石戒指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咚咚”的清脆声音。
“我善于沟通，对服务行业拥有充沛的热情，善于学习和总结经验。”
老板没有耐心地再次敲打桌面：“说重点。”
“我长得好看。”
簌簌说。
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老板已经见过太多美人，他转身，已经在肚子里打好了腹稿，比如‘你的容貌没有引起我的注意，你的狂妄倒是让我转身。’
他的椅子转过来。
单手按住奢华办公桌，光滑的桌面上倒映着他如同比萨斜塔一样倾斜的身体。
他原本端坐在椅子上，但是现在却像是一只亟需离巢的鸟儿。
大概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哦哦，确实。”
他摸了摸自己臃肿的肚子，“如果对薪资没有异议，现在就可以签合同了。”
**
簌簌第一天上任并没有得到女招待们统一发放的裙装，她还是穿着自己衬衫和西裤，看起来像个很有精英气质的上班族。
俱乐部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但客人就像是从地缝里涌出的地下水一样，源源不断地走进了俱乐部，俱乐部里面有休息区、餐厅、酒吧，会议室。
女招待会根据位阶的不同，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去。
簌簌在餐厅里端了三天的盘子，她看到一些比她后来的女招待都进了内场，而她还在这里端盘子。
“真奇怪。”
簌簌询问和她一起值班的美乐，“为什么老板没有让我进内场呢。”
美乐摸摸头发，尴尬地笑了两声。
吧台上响起点餐的声音，簌簌转身回到吧台取餐，她娴熟地单手举托着餐盘，给用餐的俱乐部成员表现了一个熟练的服务员应该由的技能。
她把餐盘放下，转身要走。
“额……你好。”身后传来的声音让簌簌回头，雅座上坐了一位年轻的客人，他撑起身体，双眼闪闪发亮，“请问你怎么称呼。”
簌簌娴熟地说：“我叫珍妮，又什么事情吗？”
另一桌的顾客朝这里探头：“昨天你还告诉我你叫安娜，你应该给我们一个准确点的名字。”
“我叫珍妮·安娜。”
他们向簌簌提出邀请，选择一个合适的一天，他们可以一起开着车出去兜兜风。簌簌同意了约会的请求，但是希望约会的地点就在这间俱乐部里面，他们可以一起端盘子，给客人送餐，然后对方今天的工资划到簌簌的工资条上。
“没有女人会不心动的。”
她认为自己提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但听到的人都一脸菜色的拒绝了她。
这间俱乐部是成员推荐制，来往的都是在外面执行清扫任务的佣兵，有一定的位阶和身份，他们不想让同僚看见自己在这里服务别人。
他们还不死心地说：“我可以给你一些小费，让你不用这么辛苦……”
簌簌的漂亮是一种女孩子的漂亮，湿羽般的黑发，雪白的皮肤，睫毛很长，这种过分的美丽造成的距离感常常让注视者察觉到一种疏冷的气势。
如同冷漠而静美的雪山。
他们常常在距离感下哑言，而又因为无声的拒绝，而产生攀登雪峰的欲念。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他们在簌簌的注视下却步，然后又说，“下次再说。”
休息时间俱乐部的老板会允许她们打包餐厨的剩菜，新入职的女招待们很喜欢这个活动，但早就入职的女招待银荷却不屑地看着她们，对她们说：“你们真可怜，只能打包客人的剩菜……”
她说完这些话，就撩了撩自己微卷的头发，然后欢欣鼓舞地登上了男友的小汽车，她的男朋友也是俱乐部的成员，听说是旧派雇佣部队里面一个不大不小的队长。
旧派是北方基地原有的派系，他们的成员在末日开始之初，因为大范围注射了X-基因试剂，一种可以激活人类潜能，能够让使用者断肢重生、减缓衰老、开发大脑的药剂。正是如此，旧派成员在末日之初大范围感染了丧尸病毒，导致他们正规部队减员严重，不得不对外招募雇佣部队填充兵力。
美乐看着女招待坐上了汽车飞奔而去，她收拾剩菜的手缓缓放下，前辈一定是和男友去浪漫餐厅用餐去了，前辈说不定还会得到男友精心挑选的礼物，而她呢……她也长得不丑，但是要在这里吃餐厨的剩菜。
“美乐……”簌簌发现美乐呆呆的出神，她将自己打包好的剩菜递给美乐，美乐沮丧地说了一声谢谢。
一个前辈小曼走过来，“簌簌，外面的流浪狗好可怜，我男友等会来接我，这份饭你帮我喂狗吧。”
小曼递过来的餐盒里面有肉有虾，有新鲜的蔬菜。
“这么丰盛的食物你都不要吗？”
小曼为难的叹息：“哎，她们和男友一起去餐厅吃饭……如果你们要吃的话，自己留下也可以。”
“我——”美乐要紧下唇。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簌簌兴高采烈地接过饭盒，转头发现美乐脸上的神色更沮丧了。
美乐的筷子插在饭里面，漫无目的地划来划去，“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她没有头脑的问出这句话。
“好看啊。”
“如果我也找男朋友……”
“你喜欢那个人就好。”
“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叔叔觉得我很不错。我还有爸爸，妈妈，弟弟要养，我的赡养压力很大……”美乐喋喋不休，簌簌握着筷子的手松开，她不舍地看着丰盛的食物，“我把小曼给的食物分给你一半。”
美乐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声谢谢，她拍拍脑袋，打起精神，“簌簌你怎么办。”
簌簌比出“ok”的手势，“我让他从食堂打剩菜。”
美乐听说簌簌正在和一个男人同居，这个男人非常废物，没有房子，工资不高，听说过几天还在来俱乐部打零工赚工资，她注视着簌簌的面孔，心里哀叹，这么漂亮的人怎么会有一个如此不上进的男朋友。
簌簌抱着手机给教主发表情包。
：尊贵的圣女大人正在召唤你.jpg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
：卑微的教主已经连滚带爬地赶到.jpg
：没饭了，你食堂有剩饭吗。
：没有剩饭了，不过我可以下午去食堂偷饭。
：别被抓到哦。
：遵命。
他们中午用完餐，趁着客人还没来的间隙，老板班德路让所有人去会议室开会，老板说所有人必须到齐，没有到的人罚款，出去约会的人则不计入考核。会议室发出一阵阵的嘘声。
老板拉出黑板，在上面写大大的“卖”字。
“我们俱乐部的核心思想就是售卖高档的服务。”
美乐聚精会神的听着，却听到簌簌在旁边笑了一声。
**
陆渔顺利考进研究院。
目前研究院分为两种研究方向。第一派系是专注于基因科学，另一派则是神经学，智能工程学等五花八门的学科。
陆渔在第二派浑水摸鱼。
下午他离开实验室，穿过花园，一群人刚刚结束实验，成群结队的前往食堂，陆渔信步闲庭，泰然自如地跟在他们身后，取餐，打包，转身离开。
他神色太正常。
一个男人喊住他：“小陆。你怎么在这儿？”
陈博士从包间里面出来，他得知陆渔在第二派系，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一群胆小鬼。不过是多死了一些人，就放弃了这个研究方向。”
陆渔不置可否。
“对了，你还记得我们在广成捉到的怪物之母吗……”陈博士发誓他在陆渔脸上看到了难以捉摸的笑意，他嘴里的话说不下去。
从广城科研大厦带回那个奇怪的血肉集合物之后，程博士研究，发现这个结合体内有神经中枢系统。他想要更近一步研究，通过中枢神经系统，自主操控丧尸演化方向，从而将研究成果运用在人体，却丝毫没有进展。
他直觉陆渔一定知道什么。
他希望陆渔加入自己的研究团队。
但陆渔已经离开。
陆渔下班回家，打开门，隔壁阿姨的杂物已经放到他们的门口。簌簌坐在椅子上，用剪刀在棕色纸袋上剪出两只圆洞。
陆渔把餐盒放在桌上。
簌簌闻着味过来。
“好香。”
她举起纸袋，套在头上，露出两只眼睛。
她带着纸袋走来走去，陆渔笑了一下。“很可爱。”
他抬起纸袋，纸袋下面露出簌簌的眼睛，她嘿嘿笑了一下。露出今晚要去做坏事的表情。
第二天。
俱乐部开门后，休假的客人陆陆续续走进大门，有些人在会议室模拟演练外出作战计划，他们拉出黑板。发出哄笑。
班德路老板气哄哄走进去。
他推开围观的人群。
黑板上写。
老板先（卖）
老板的暴怒声传遍整个俱乐部。
“调监控！”
还有监控啊。簌簌站在人群里心虚了一下。
监控视频上。
一个套着棕色纸袋，白衬衫，黑西裤的人信步走到黑板前，潇洒写下三个大字。
“簌簌——”
老板的怒吼声再次传遍整个俱乐部。
簌簌风情万种地撩起头发。
“不是我。”
自信点头。
老板铜铃般的大眼竖在她身前。
“我是瞎子。”
“咦，老板你是瞎子吗。”
“你也知道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