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网络谣言沸沸扬扬热度还没下来,周普还要赶紧想办法处理这个吸血爹的问题。他争分夺秒地用手机敲着澄清声明,但敲了两下,想到更棘手的问题。
于是转头连环发问身边的人:
“在网上我是能澄清亲生父亲的造谣。但在现实里,我是不是还是要给赡养费?按照当地最低生活标准?”
“他要是手里有我们的信息,再来骚扰我们怎么办?”
陈在林也不急,一秒停顿后,冷静地说:“告他吸毒du,或者贩du。”
吸du?
周普迟疑:“你怎么知道他吸du?”
“看到了。”陈在林声音很稳。
“桌子上有白色粉末,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毒品。他如果只是纯买家,可能会被送到戒毒所。但他没有工作,买这个东西的钱是从哪来的?”陈在林分析道,“如果说他参与了这个过程,就要判刑。”
有道理。
周普眨了下眼。
陈在林:“我不知道他干这件事多少年了,但接触这种东西应该让他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出不出得来都说不准。”
“所以。”周普接着说,“我们先去报警把他送进去,然后再到网上澄清。这样就没人找我们麻烦了。”
陈在林:“嗯,不知道当天能不能立案。”
于是后面的事就更加顺理成章,先去当地派出所报案,接着指认窝藏地点。
他们带着警察敲开周平家的门:“警察同志,就是这里。”
一分钟后,怒吼着“小杂种”的周平被摁倒在地上,而周普目送着被押走的人,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折腾了一下午,周平果然如陈在林所预料的,并不清白,后续就是直接羁押,等待警局处置。
事情完美解决,也恰好到了晚饭点,他们从派出所出来随便找了家烧烤店就餐。
没有公众人物的烦恼,一是还没火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二是本来就地处偏僻。
烧烤店门前挂着霓虹灯牌和小彩灯,塑料桌椅往路边一摆,招揽了不少当地顾客。
蒙昧夜色和着烧烤香气起笼罩上来。
周普坐在简陋的塑料椅上,郑重地编辑好辟谣声明,总而言之:谣言是假的,面黄肌瘦是吸的,家暴是对周普的,钱是不可能给的。
这条澄清声明附上一系列证据,加上当地警方的认证,一发出去,口诛笔伐的网友偃旗息鼓,另一些网友开始纷纷来心疼他。
周普深深叹口气。
博同情不是他的本意,虽然伤口在他的身上,可经历这些事的不是他。
他全身放松地往椅背一摊:“行了,这就完事了。明天去还愿,然后回临昭。”
这片是盆地,小镇的尽头,西北角,有一条稍高的山脉,山上修了一座庙,本地人迷信,三不五时便去拜一拜。
陈在林嗯了声。
等待烤串期间,周普还收到了阮心的来信,便有些意外地告诉陈在林:“阮心给我发了条消息,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陈在林用热水烫着杯子:“后天。”
“好。”周普边应着边敲字。
周普:[后天。]
阮心:[我们都等着你们回来呢。]
周普:[小猫表情包:嗯嗯]
陈在林看得明白:“她心里过意不去。”
说的是她嘴周普那件事。
“其实我没当回事。”
周普无所谓地耸耸肩,便真的不在意地翻回头看澄清声明,同时注意到谢慈昨天发的微博上热搜了,就点进去看看他作什么妖。
谢慈晒的图是坐在自家别墅阳台的摇椅上看书。
配文:今天读《人性之恶》一书,受益良多。
看到这几句,周普险些要翻白眼,最烦装B的人。自己什么样自己不清楚。
谢慈在娱乐圈立的就是温和有礼、博学多才的文化人设。但他真实什么样,周普最清楚不过。
还晒《人性之恶》,这是描述自己呢,还是学习怎么作恶呢?
再看底下粉丝评论:
[好心酸啊,抱抱宝宝,慈慈现在看这本书也符合现在的心境吧,抱着音乐梦才参加这档节目,结果被处处针对,这就是人性之恶。]
[是哥哥太优秀了,所以才被他们排挤。]
这条微博给周普难受得够呛,好在这种不悦感很快被冲散。
这几天东奔西走,差点忘了之前他录制好的《标准答案》和《一半一半》今天上线,这意味着他也有收入了。
服务员端了一盘烤茄子上来,周普终于放下手机,从筷子筒抽出一次性筷子,问对面的人:“你这几期节目都打算写原创?”
“嗯。”陈在林沉吟。
周普:“团队赛我们确定一组?”
“这首歌本来就是要留着和你一起唱的,你不和我合作,我也不找别人。”
“一会儿回去就练习一下。”周普拆了筷子,扯着一半茄子往嘴里塞。
陈在林食指扣了一下桌面,提醒:“慢点吃。”
周普这才放缓了吃饭的速度。但坏习惯仍有故态复萌的趋势,晚上回去的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陈在林知道怎么回事,是之前看见那个计划本,一受刺激,觉得自己该努力了,走路会变成跑步,吃饭速度会加快。因为要节省时间。
回到宾馆,陈在林把窗户打开。
周普则坐在桌子边的木椅上催促:“给我看看我们那首。”
闻言,陈在林去翻行李箱,掏出手稿本递去:“你先熟悉一下,觉得哪里要改就和我商量一下。不过我下一轮用的两首歌话题都有些沉重。”
接过本子放置在木桌上,周普调侃:“你哪首歌不沉重?”
陈在林笑笑,肩并肩坐在他旁边,随后翻开其中被折叠过的一页:“我们合唱的那首歌名是《那个我》。”
再翻一页:“我团队赛的单人曲是《对不起,我不是你的救赎》,这首是写给陈丽鹃的。”
周普一听这标题,再一看手底的字句,就沉默了,陈在林说的没错,这两首歌,一首比一首沉重。
“你主要练习《那个我》,这是我们要合作的歌。”陈在林又掏出根笔递到他手边。
这回,周普没再言语,浏览着手稿本上的歌词出神。
词很多,但他注意的是中间的那段:
“一再提醒自己
那些幼稚姿态是成熟的累赘
那些天真善良是恶意的笑柄
总有一天要彻底抛弃”
这行字闯入眼帘时,周普眼睫也跟着一抖。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真的未必能理解陈在林为什么总是写出这么矛盾又痛苦的句子来,可这两句偏偏写到他心坎上了。
尤其在这几个月,他深有感悟。纸上话短,却是这人十多年来的血泪教训。
陈在林总觉得是自己亲手割弃了他的天真悲悯,但其实他的成长就是一场巨大的围剿,陈在林只是借刀杀人里被借的刀,在众目睽睽下被逼着刺向自己,割下身上最重要的一部分。然后才能把自己切割成需要的形状。
围观的人不会觉得这叫残忍,因为很多人也是这么过来的,他们只把这叫做“适者生存”。
周普越这么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越往下看词,越蹙眉。
“结尾就是‘不能回首’?”他转了下笔杆,“我不喜欢这个结尾。”
“嗯。”陈在林侧耳倾听,“你想怎么改?”
“你对‘那个我’的理解是什么?曾经的自己还是初心?”周普一划标题,说,“我觉得初心更准确。你要不听听我的,我想改成这样。”
“嗯。”陈在林应着,“听你的。”
接下来,周普这边哼着,陈在林那边往手稿本上记录着,手速快得如同活体录音机。
木桌正对着窗,夜风静悄悄地落在纸张上小憩。
他们俩挨得很近,手臂紧挨着手臂,膝盖触碰着膝盖,但是谁都没有生出来点旖旎的心思,注意力全在手稿本上,像在共同解答一道题。
叙述完,陈在林重新哼了一遍给他听。
“对,就是这样。”周普打了个响指,腾地站起来,“我们团队赛是不是还要排练舞台动作。我刚才连动作都想好了,要不要试试?”
跃跃欲试陈在林:“行。”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一个指挥家一个听从者,两个人影被月光映在墙壁上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