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期最后一次返校，下次放假就是寒假了，林一序打算过年前要去看一次周栩栩，虽然林潮信大概率不会允许他们见面。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陈一敬把自己餐盘里那份竹笋炒肉片里的肉片都挑给他。

“不了吧，那地方有点偏远，而且……”林一序想说到时候他面对林潮信肯定会很狼狈，他不想被人看见自己卑微不堪的那一面。

“反正你就好好呆在家里，等我回来过除夕。”林一序低头把肉片都吃进嘴里。

因为上课睡觉被刘海琳抓住批斗的周宴行端着餐盘姗姗来迟，只听见了刚刚那段对话的最后三个字。

“过除夕？你们除夕那天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吗，加我一个呗，不想呆在家里听我妈唠叨了。”

林一序觉得这发言真是欠揍，他想见他妈跨过千山万水千难万难还不一定见得到，这人亲妈就在眼前还不珍惜，这么想着他就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周宴行被看得莫名其妙：“这么凶干嘛，我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咳咳咳！”陈一敬掩唇轻咳，脸色不太自然。

林一序扶额：“多吃点饭吧，宴子。”

三个人走出食堂，周宴行要去小卖部买零食就先离开了，剩下林一序和陈一敬一起走。

“你爸还是联系不上吗？我一直都没问，他是……”

陈一敬：做生意欠了钱，躲债。

陈一敬一直都不太愿意提他那对父母，在他有记忆开始，他爸就家暴他妈，但他妈也不白受委屈，是被打一巴掌就要还回来一脚的那种性格。

总之吵吵打打了好几年，在他八岁的时候两人终于过不下去离婚了，他被判给了他爸，他妈嫁去了外省，每个月给他寄一点法院判决的最低标准抚养费。

他爸把他扔给奶奶抚养，自己天南海北的浪荡，一年都不回家几次，奶奶死后他就回来了一次，把肇事司机给的事故赔偿款都抢走了，如果不是奶奶在几年前就把自己名下的老房子转给了陈一敬，可能他这些年连一个避身之所都不会有，甚至因为陈一敬不肯卖掉房子，他把当时年幼的陈一敬打进了医院。

那次之后，父子决裂，他爸再也没露过面。

林一序忍不住唉声叹气：“你这个爸也真是缺德，比林潮信还缺德。”

回到教室，夏澜跟他说刘海琳找他，让他回来就去趟办公室。

林一序在去的路上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表现，应该没有什么能挨批的空间……吧。

他敲了门，里面喊了声“进来”。

大中午的，就刘海琳一个人还坐在办公桌旁，脸色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

走近了就看见她桌上放着一张照片，是前两天在奶茶店里，他和谢宁拥抱时的抓拍图，，他自己的脸被拍的很清晰，谢宁的脸倒是没出镜。

林一序第一反应是，这屁点大的学校居然还有狗仔？

转念一想，估计是有人要搞他，看拍摄角度，这照片是当时站在店里的人拍的，要是林一序铁了心想找出来是谁这么多事，只需去店里调个监控就行。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刘海琳的语气还算正常，没有发火的迹象。

林一序把视线从照片上收回，定定的看向班主任，“我先说吧，我俩已经分手了，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她的朋友圈。”

“所以你真的是跟这女孩儿谈过恋爱？”刘海琳用手指点了点照片，“你们谈了多久？”

林一序有点懵：“呃……三个月？老师你怎么这么八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到他说三个月的时候，好像刘海琳松了一口气。

他哪里知道本来刘海琳已经把他列入同性恋的怀疑名单里了，这会儿听见他一直在跟女生谈恋爱总算放心了。

不对，也不放心。

刘海琳轻咳了两声，“你把这个女生的班级姓名写下来，我要去跟她班主任确认一下，你们最好是已经断干净了，高中生不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你这次期末考要是比期中考试的排名退步一名，等下学期开学你就一个人坐到讲台边上去。”

林一序：“……”

“老师，那个位置不适合我，你想啊，就我这身高，真坐那儿了不得把后面同学的视线都遮挡了，而且万一有女生上课偷看我怎么办，那不是耽误人家吗？”

刘海琳气的眼皮直跳，“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咱们班的女孩儿是这么不分轻重的人吗？”

为了避免自己受到更多人身攻击，林一序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麻溜的滚出了办公室。

后来听谢宁说，她的班主任也找她谈话了，但因为两人口径一致，早恋这一节就这么被轻飘飘的揭过去了。

林一序两天后找了个要理发的借口请假离校去奶茶店查了当天的监控，发现拍照的人是个不认识的男生，估计是有人让他拍的，或者是他自己要拍的，但发到社交网络上后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序哥，你这头发……”周宴行打牌的速度都慢下来了，“你是当着理发师的面强吻他女朋友了吗？”

蒋峰摇了摇头，“我觉着，剪成这德行，起码得是灭门之仇。”

如果这世上有一样东西绝对不能相信，那一定是学校门口的十元快剪，林一序活了快十六年，从来没想过居然还有自己的脸救不回来的发型。

他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现在谁能给我一顶帽子，是绿色的我都戴。”

肩上被人拍了拍，他磨蹭的转过去，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盖在了他头上，帽檐宽深，挡住了一点视线。

陈一敬抬手给他调整了一下后面的松紧，两人一瞬间靠的很近，鼻尖都彼此的味道——其实他们一直是同一种味道，衣服都是陈一敬在洗，沐浴露和洗发露用的也是同一份。

林一序看着眼前这颗扎手的青皮脑袋，说：“要不你也干脆给我推平吧？”

他知道陈一敬有电推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己修头发。

对面的人眸光深沉，打手语说，不行，现在天气太冷了，你会不适应。

林一序轻声嘟囔，语气里带了一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撒娇意味：“可我现在就很不适应啦。”

第二天做课间操的时候，为了避免学生会扣仪容仪表分，刘海琳把他帽子摘了。

“老师，你这样我很没面子呐。”

“要是扣分了我们班就没面子了。”

回教室的路上偶遇到谢宁，又被狠狠的嘲笑了。

“哈哈哈哈哈还好老娘分的早！”

林一序在心里默念了一万次她是女生才忍住了把她塞进垃圾桶里的冲动。

晚上他实在忍不了，把陈一敬缠的没办法才从包里拿出了电推子帮他剃头。

“你会剃字母吗？”

“剃个X怎么样？”

“你不会的话就算了。”

陈一敬装作听不见，干净利落的给他剃了个自己的同款，朴实无华简约大气。

快结束的时候秦无来他们寝室了。

“敬哥？序哥？”

秦无微微瞪大双眼，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林一序变成一颗皮蛋了。

周宴行一把搂过他的肩，“兄弟，别说是你，连我这个看完全程的人都无法接受。”

陈一敬把电推剪上的碎发清理掉，妥善的收进包里，然后给林一序找出一身干净衣服催他去洗澡。

林一序一手举着镜子，一手不耐烦的接过衣服，“别催啦，我不得看看你的技术？”

然后他就被陈一敬推出门了。

怎么突然找我？

陈一敬走回来给秦无打手语。

“哦，是这样，今年过年我要去找我爸妈了，”秦无微顿了一下，轻声道：“以后……就不回来了。”

前几天寒潮，秦无的奶奶在家门口摔了一跤，他爸知道后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二老单独住在乡下了，索性今年过年就把一家人全都接到国外过年，秦无虽然不太想去国外读书，但也拗不过父母。

可以和爸妈团聚，是好事。

陈一敬拍拍他肩膀，继续打手语，你口语不错，会很快适应的。

秦无点点头，笑得尽量开心，“敬哥，你下周日有空吗，要不带序哥再来家里吃一次饭呗，就我们仨，当是给我送行。”

期末考试定在下周五，放假之后陈一敬就没什么事了，自然不会拒绝他。

“谢谢敬哥。”秦无说话的同时还打了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