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前来禀报情况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殿主端坐在梨花树下,只手撑着腰,将腰腹往前挺,送入面前之人温热的掌心,沈妙颜神色温婉,淡淡微笑,在他身前耐心揉按,轻声说着什么。
“咳...”如影不敢上前,离老远咳嗽提醒。
段暮染回神,勉强将衣衫合拢,因身前胎腹挺立掩饰不住,并不转身,示意沈妙颜站在他身后帮他遮掩一二,才问:“怎么样,崔严抓住了吗?”
如影回禀:“殿主,崔严确从密道逃走,但胁迫了一位有孕之人,属下谨记不可伤害无辜,只能将其放走。他临走时还说,不必殿主寻他,他自会来找殿主讨回公道。”
段暮染沉吟片刻,说:“既如此,那先安置无家可归之人,崔严之事再做计较。”
如影踟躇应着,尚未离开。
段暮染护着略有余疼的腹底,弯腰捡起方才散落的腰封,发觉如影还在身后,又问:“还有何事?”
“殿主,那被劫持的有孕之人,看样子有些不好。咱殿内的医师....只会治疗伤病,这.....要不要去请外面的大夫?”
“何需旁人,我随你去瞧瞧。”
还未等段暮染说话,沈妙颜自告奋勇,轻巧地跳到如影面前,“带路吧,我去看看。”
“这......”如影看着殿主身影未动,一时不知该不该答应。
年轻的殿主因身子不适,竟没及时拉住身边的女子,此刻心有微词,却不好不应,只得沉声道:“快去快回。”
沈妙颜恍然未觉,她笑着对如影说:“走呀。”
那明媚的笑靥,不禁让如影心如撞钟,心里默念了十遍清心诀,快速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恪守礼数的行礼,“沈姑娘,属下给您带路。”
末了还不忘瞧一瞧自己主人的背影,只见那背影微颤,不知是因身体不适,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归散发着颇为凄凉的孤单。
沈妙颜跟着如影来到厢房,还未推门便听到很是压抑的呻吟。
她医者仁心,赶紧入内,映入眼帘的则一位俊俏公子,那人眼如秋波,面若冠玉,薄唇微红,下唇因忍痛泛起的余白尚为消退,又着一身素色衣衫显得格外柔弱,尤其被身前的肚子一衬,到有几分楚楚可怜的病态。
俊俏公子见有人来,眼眶泛红,强忍着撑起身子,一手撑在身后,另一手托住圆若宝珠的肚子,“好...好疼。”
沈妙颜一看便知,此人月份不小,显然快生了。
“别动,躺下。”她连忙过去扶着他的胳膊,一手环住他的腰身,将其上半身的重量尽数揽下,缓缓放平,一手又按在胎腹右下侧的穴位,柔声劝着,“你别用力,放松,容我看看。”
如影看到这一幕倒吸一口冷气,却知不该多言,下意识回头四顾,确定没有旁人看见才松了一口气。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赶紧将门关上。
那俊俏公子被人倏然近身,心下一慌,忍过一阵急痛,轻声问:“姑娘是何人?”
“栖风阁,沈妙颜。”
栖风阁大名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竟是沈姑娘,呃...有劳了。”倒是个守礼知趣的人。
沈妙颜醉心医术,施针救人并不拘泥外物,先是诊脉,后挥毫开药,再施针保胎,她神色沉静,毫无杂念,但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无二心,不代表旁人没有。
那俊俏公子的胎腹裸露,面露羞色,又见室内沉闷,不自觉找话说,“在下方洛,本为书生,因路遇匪徒,才被抓至无端寨。”
施针间歇,沈妙颜颔首,没回应,她一向对旁人的事不感兴趣。
方洛见她沉默不语,隔了半晌,眨眨眼又问:“姑娘,我这肚子,可有大碍。”
说起病况,沈妙颜来了精神,“据脉象所看,你已有孕九月,不多时便要生了,可此番动了胎气,胎儿受惊逆转,紊了胎位,怕是不好。”
“那,该当如何?”方洛心生担忧,声音也不免低落,更衬得身子柔弱,惹人同情。
沈妙颜医者父母心,最看不得病人如此难过,即刻保证,“别担心,有我在啊,每日一个时辰帮你正胎,保你孕产无事。”
如影闻言:“......”
心道,沈姑娘,你你你......你好歹问一问殿主的意见再做决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