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春风徐徐，吹荡开层叠的树叶。

漫山遍野的花开了许多，带着沁香的味道飘落在山林各处。

“踢哒，踢哒。”

马车的声响由远及近，配合着风声林音，水流淙淙，别有一番韵味。

黑衣男子撞入画面，他脸色低沉着，坐在车前一言不发，还好那车走得并不是很快，可以看到男子愁苦的神情以及抿成直线的薄唇。

只见他双手抓着缰绳，两眼紧紧盯着地面，哪怕是看到一些坑坑洼洼的土坑，也会提前控制绕开，就像是车内的人受不住颠簸，要精心护着那样。

若要再离近些，则能能到车厢内的絮絮人声。

“暮染，醒一醒。我知道你是有意识的，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

沈妙颜一意孤行将段暮染带走，谁也不允许跟着，两位长老或许对这位女弟子的决绝刮目相看，竟放弃了阻拦，只剩下那个被封了哑穴的人上蹿下跳，但也碍于没人撑腰，只能眼睁睁看人离开。

沈妙灵其实很想跟去，可还没走两步便被人拦住了。

星隐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眸中似有愠怒，显然，若她要走，他肯定立刻马上要生气。

小姑娘只好讨价还价：“那个...我去瞧瞧，之后你来接我，我再跟你走行不行。”

“不行。”星隐拒绝得干脆利落。

“唉，好吧。”沈妙灵撇撇嘴，只好作罢，她心里清楚，姐姐冷静后，她在不在身边都一样，至于孩子保不保得住，看命，看造化，非人力所能掌控。

想着想着，她低声嘀咕着：“你这人也忒坏...非得这个时候来偷袭。”

星隐听到了，也只横了她一眼，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没说话，伸出唯一一只手牵她，不屑道：“谁能想到有孕之人这样脆弱。”

段暮染是谁？可是在以一敌十的情况下，狠狠砍掉他一条手臂的人。

沈妙灵一心沉在别处，任由他牵着走，反驳道：“哼，你有孕也会这样脆弱。”

这话没法儿接，两个人彻底沉默了。

段暮染这昏昏一睡，初始感觉脑中嗡嗡响，一股脑涌入各种嘈杂的声音。

后来声音清晰了些，起码可以分清谁在说话，他便越听越入迷，越听越入迷，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黑不见底的深渊，周围只有他一个人，和许多那略显飘渺的声音陪着他。

自然，他听到了沈妙颜的告白，也听到了她为了护着他说出的那些话，甚至听到了成岚的挑拨离间。

不可否认的是，听到那些话的一瞬间他很伤心，可他很快便想明白了，为何他要轻信旁人的话，而不相信他爱的人。

可他没法儿说话，更没法儿安抚身边的女子。

所以心里一急，情绪一振，才惊了针。

来自肚子的疼痛，他很是熟悉，这几日由缓及快，又由快及缓，疼胀不止，如今倏然如泄洪般抽力他是没体验过的，但他也隐隐能猜到，这样并不好。

可是，他醒不过来。

越努力想醒来，越醒不过来，哪怕是咬牙切齿，在梦中发力，都无济于事。

直到他感受到了那柔软的唇瓣，才逐渐放松下来，再不挣扎。

这下，他又听到她的说话声。

段暮染顿感委屈，“阿颜...我醒不过来。”可奇迹般的，他竟发现自己醒了！

原是这样，语言可激发脑穴，之前他从未想过开口，所以穴位封闭，如今他想开口说话，自然将穴位打通。

这也是为何人常常陷入噩梦，总是想吼叫的原因，因为一旦开口，人便会清醒，将噩梦打散。

此刻沈妙颜正伏在他身前，一手帮他稳着腰，一手摸索胎身，手法很是用力，她知道等不得了，无论是孩子还是人，在血崩的情况下，都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她要保人。

可她原本极度冷静的心绪，被那一声无力且委屈的声音戳伤了。

沈妙颜抬头瞧他，泪又落下，“你还知道醒...你看看...我该怎么办啊...”

顷刻之间，来自胎腹的钻心之疼掠夺了想说的话，段暮染身子一绷，倒吸一口气，不由自主捂着肚子呻吟，“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