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暮染坐在车内，阖目沉思。

沈妙颜见他静思，并不打扰他，自顾自地拿起书卷翻看。

过了半晌，段暮染似是下定了决心，忽道：“阿颜，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沈妙颜没抬头，仿佛已经知道他的想法似的，只是照例问一问。

“这几天发生的事，我总觉得有些不妥。首先是虎明洞的帮主死的蹊跷，再者是忽然冒出来的流民，总感觉像是将清风殿往风口浪尖上推，我想跟过去看看。”段暮染牵过她的手，低低说着。

“那咱们从哪儿汇合？”沈妙颜顺手拿过地图，道：“咱们此次出行走的都是城镇外围，不入城，临近的地方是弯刀寨和长剑帮，我们预计是在这儿停，对吗？”

“嗯，没错。争取一两日回来，你换辆车坐，去跟你师兄在一起。虽然远风的武功很好，但毕竟没人陪你说话，时时看顾着你，我不太放心。”段暮染心有忧虑，显然放不下人。

沈妙颜反握着他的手，道：“好。不过如今不让人放心的是你。”

她伸手搭着他的脉，又抚着他平坦的小腹交待着：“气血平稳，但不要妄动内力，遇到什么事，能不交手便不交手。如今肚子还没大，行动方便会让你产生未孕的错觉，可这里依旧很脆弱，受不得外伤。”

“放心吧，没人能伤我。”段暮染眼眸含笑，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去不了多久，只需稍微打探一下这些人的来历就回。”

“好，注意安全。”

段暮染叫着如影下车，两个人施展轻功，瞬间没了身影。

成熙似有所感，撩起车帘望向远方，层峦叠嶂的山峰在薄云中呈现淡漠的轮廓，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托着圆润的胎腹，暗暗摇了摇头。

身侧的贴身护卫，见他如此，问道：“公子，可要给殿下去信？”

成熙没有回答，反倒问：“你说，我给她的玉佩，怎么会在别人手上？”

护卫没说话。

成熙又问：“自咱们出来后，她可曾派人送过信？”

护卫一愣，道：“没有收到，兴许是殿下...不知咱们的位置。”

成熙垂眸，只道：“罢了，估计她也不得自由。此次出巡，若是能顺利完成任务，尚不能保证日后如何，更何况......我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这名护卫似乎性子有些急，张口道：“陛下既然说了待您顺利回去就成全您与殿下，那......”

“是啊，顺利回去。若不顺利呢？”成熙苦笑着，曲肘撑着腰，将肚子整个挺出来，缓缓呼气，“单就虎明洞的闲散帮众，便能在路上阻了咱们月余，到了清风殿，若不是段暮染行动利落，无意拖沓，我这身子能跟着耗多久？”

“公子，您不是请沈姑娘帮您了吗？再者说，您可是殿下亲封的至尊之医啊...”

“哈。”成熙忽得笑了，他的笑容不带任何嘲弄，而是真挚地在笑，他抬眸看着那名护卫，缓声道：“落雨，至尊之医，只是一个称号，它不可能让我腹中的孩子不降世。至于颜儿，我尚有些愧疚，估计她为了我的身子，连觉都睡不好吧。”

落雨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低低唤着：“公子...要不咱直接回去吧，这些乱七八糟的门派，归不归顺又有什么要紧，哪里有小殿下要出生重要。”

成熙紧了紧位于腹侧的掌心，显然不想反驳江湖门派归顺的重要性，只喃喃道：“可怜的孩子，不在皇城出生，又怎能被称为小殿下......”

忽得，他感觉肚子泛起呼噜一下，宛若游鱼的胎动自腹顶伊始，蔓延到腹侧，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彻底打断。

另一边，段暮染与如影不过片刻，就绕到了那群流浪者的后方。

“主子，你看。”

放眼望去，刚刚还喊着饿的人，此刻手里各个拿着吃食吞咽着，显然那些东西是早就备上的。

段暮染一瞧，果然如此，看来真的差点被人设计了，“等到晚上，抓几个人问一问。”

“好，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回清风殿，审一审虎明洞的那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