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嘉瑞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量了个体温,还烧着。
殷嘉瑞没什么胃口,谭绣也就没做太多菜,白在桌子上的只有一盘青菜和一盘莲藕炒肉。
“瑞瑞,吃饭吧。”谭绣在厨房里喊着殷嘉瑞。
殷嘉瑞有气无力地来到餐桌前,端起碗慢慢吃饭。
谭绣也来到餐桌前,问:“瑞瑞,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喜欢的人啊?”
“我感觉我最近就开始特别特别喜欢了。”殷嘉瑞吃饭吃得慢吞吞。
“那你喜欢的人多大啊?”谭绣问。
“跟我一样。”殷嘉瑞夹了几片莲藕,“但是我觉得没可能,我之前都觉得我不会有喜欢的人的。”
“没关系的。”谭绣笑了,“现在谁都会有个喜欢的人的。最近是不是因为这个情绪不高,就发烧了了?”
外婆果然什么都可以料到。
“嗯。”殷嘉瑞点头,“但是我觉得我情绪没有很差,就是有些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瑞瑞,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谭绣说,“你们这年龄有个喜欢的男生女生,都是很单纯的喜欢,这种爱都是很干净很好的,爱情是很美好的。”
可喜欢的是男生呢?
爱,放在各种作品里,高尚、美妙,可偏偏同性总有着不完美的结局。
放在现实中,很少人会坦然接受,会害怕流言蜚语,会害怕身边人各种各样的看法,很多人都不会觉得这是干净的恋爱,它被贴上很多贬义的标签。
“外婆。”殷嘉瑞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他不敢说出这个事实,可总有一天,大家都要面对,也许外婆也不太能接受,会难受。
殷嘉瑞担心的太多了,可不说出来,就好像是一种欺骗。
“怎么了,瑞瑞?”谭绣问。
“如果我喜欢的是.......”殷嘉瑞还是感到语塞,但是他还是试着突破自己,“男生呢?”
“男生?”谭绣有些不可置信。
可就是这惊讶的表情,让殷嘉瑞内心的负罪感极大,他以为说出去就没关系了,可现在他不是一般地后悔。
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吊扇在头顶不停旋转。
“对不起。”殷嘉瑞惭愧地道歉,他看着谭绣的眼睛,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可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不断地猛烈跳动,像是即将跳出身体,血淋淋地躺在地上。
殷嘉瑞感觉自己的眼泪在不断填充自己的眼眶,控制不住,一颗一颗大滴的泪珠往下落。
等到又能开口时,他又继续道着歉:“对不起,外婆。”
谭绣叹了口气,这轻盈的一声,让殷嘉瑞感觉自己被重重地击中心脏。
谭绣走过来,殷嘉瑞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在下一秒,外婆伸出手,抱住了殷嘉瑞,摸了摸他的头,又拍拍他的背,温柔地说:“没关系的,喜欢男生不是错,不哭,不要难过,外婆不会反对的。”
“真......真的吗?可是......我觉得我......”殷嘉瑞说话断断续续的。
“瑞瑞。”谭绣没让殷嘉瑞继续说出来,她知道殷嘉瑞现在说什么都是在反对他自己,“喜欢不能看这些的,一个人要看对方的人品、性格、才华,或者一些兴趣爱好,而不是关注对方是一个男孩或者女孩对吧?你喜欢他,应该不会是因为他是男孩你才喜欢他的吧?”
殷嘉瑞摇了摇头。
“那就对了啊。”谭绣又拍了拍殷嘉瑞的背,“瑞瑞,如果哪一天,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或者跟别的男生在一起了,不要在意他人的想法,外婆肯定会祝福你们的。”
“嗯。”殷嘉瑞应了一声,又说,“但是我感觉不太可能在一起。”
“没关系。”谭绣接着安慰,“以后可以试一试,瑞瑞这么讨人喜欢怎么会没人要呢?”
可殷嘉瑞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多讨人喜欢,甚至有些讨人厌。
只不过是外婆,自己什么样,在她眼里都是完美无缺的,不会因为他变成什么样子。
殷嘉瑞请了三天假,周四才回到学校去。
他独自走到校门,看到了前面便利店门口站着一个女生,仔细一看,是李沁。
她比前几天看上去要憔悴了不少。
李沁也看到了殷嘉瑞,她看着殷嘉瑞走过来,说:“谢小满这几天还是没来。你这几天去哪了?我要找你都没找到。”
“我那天生病了,请了几天假。”殷嘉瑞说。
“嗯。”李沁点点头,“那件事你别有太大负担,说不定也没多严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可能这几天她不愿意来上学,你先去学校吧。”
话音刚落,便利店的门被打开,走出一个女人,是李沁的妈妈,叫闫善秋。
“怎么?和女生搞完现在又要和男生了?”闫善秋很明显地开始生气。
“妈,这只是普通朋友。”李沁拉住了闫善秋的手。
“那你和谢小满一开始不是普通朋友?”闫善秋反问。
“不一样的,我和他没有特别熟,只是最近有点事。”李沁低下了头,她没法让闫善秋的声音小一点,可身边不断往她看过来的人,让她的自尊心不断破碎。
“嘉瑞。”盛夏出现在殷嘉瑞身边,他看着殷嘉瑞站在一对母女旁边,手不断发抖,“怎么了?”
“你去学校吧,别管我了,这件事你别往自己身上推。”李沁看向殷嘉瑞。
“嗯。”殷嘉瑞动了动僵硬的腿,和盛夏走向学校。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盛夏问。
“没有。”殷嘉瑞摇头,“我昨天就退烧了。”
“那就好。”盛夏说,“刚刚那个不是上次和我们玩密室的吗,她们怎么了?”
“没事。”殷嘉瑞说,“没什么事。”
“好吧。”盛夏点点头,“你今天如果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叫我陪你去校医室好了。”
“嗯。”殷嘉瑞点头。
殷嘉瑞来到教室,张曦远就立马跑到他身边笑嘻嘻地说:“回来啦,我和你说,昨天有人上课打架,弄坏了一把椅子。”
“谁啊?”殷嘉瑞坐到椅子上。
“王昊岩和肖梓耀。”张曦远也回到了位置上,“打得可激烈了,你才是在什么课上打的。”
“数学。”殷嘉瑞猜道。
“这就猜对了?”张曦远觉得有些神奇,他看向盛夏,“你是不是昨天和嘉瑞讲了?”
“讲什么?”盛夏疑惑。
“打架的事。”张曦远说。
“没有啊。”盛夏摇摇头。
“那没事了。”张曦远又看向殷嘉瑞,“就是数学课,俩人打架的时候程哥就在讲台上。”
随后,张曦远又起身,靠在墙上,双手抱在胸前,没有任何表情起伏,过了几秒又来了句:“人家菜就多炒,你们菜就多练吧。”
他又回到位置上,笑个不停:“昨天程哥就是这样的。”
“他们为什么打架?”殷嘉瑞问。
“好像是肖梓耀一直踢王昊岩的桌子,然后王昊岩刚好心情不怎么样,就把他桌子掀了,还要拿椅子砸人,后面不小心给椅子砸坏了。”张曦远说,“几个人劝架都没用。”
肖知柳也转过身,跟着说:“不过肖梓耀是真的贱啊,王昊岩也挺惨的,最后还要他来赔椅子的钱。”
等到数学课,程川走进来,站在讲台上看了大家几秒,问:“今天不打架吧?”
王昊岩:“......”
肖梓耀:“......”
“今天不打架就行。”程川点点头,打开电脑里的PPT,“快期末了,你们都加点油,文科数学还简单点。”
“程哥,我选文科是因为我逻辑思维真的很差,所以数学还是不行。”张曦远忍不住说道。
“那是你菜,菜就多炒......不是......菜就多练。”程川怼道。
“哇哦,程哥头一次失误呢。”肖知柳淡淡道。
盛夏在后面乐呵呵地笑个不停,一转过身,看到已经趴在桌上睡着的殷嘉瑞,又看了看后面对着他吹的空调。
殷嘉瑞的椅背上没有放外套,怕他着凉又发烧,就拿起自己的外套,给殷嘉瑞盖了上去。
殷嘉瑞没睡着,他微微睁开了眼,盛夏正认真听着课。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肩上披着盛夏的外套,于是又闭上眼,准备睡一节课。
下了课,殷嘉瑞慢吞吞地起来,伸了个懒腰,又呆呆地看着前方。
刚睡醒来时,殷嘉瑞眼前的一切都会变得模糊,这让本来近视的他更是雪上加霜。
程川径直走了过来,看了眼盛夏和殷嘉瑞,又对殷嘉瑞说:“你这节课怎么又睡觉?才好了一段时间。”
殷嘉瑞抬头看了看程川,愣了一会儿,又说:“我有点不舒服。”
“殷嘉瑞,不舒服休息休息没关系,但是我建议你把课都补上,把数学补上去,你考好大学完全没问题。”程川说。
殷嘉瑞点点头,程川从后门走了出去。
下一秒,殷嘉瑞的下巴抵在了桌上,视线失焦地看着前面。
过了会儿,他意识到自己肩上还披着盛夏的外套,立马取了下来,递给盛夏:“谢谢。”
“没事。”盛夏接过外套,“等会儿还要睡吗?睡的话拿我外套披一会儿,后面空调对着你吹的,会感冒的。”
“不用了。”殷嘉瑞摇头,“我睡得差不多了,不困了。”
“好吧。”盛夏低头把校服外套收了起来,但是又有些担心,“你现在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没有。”殷嘉瑞不明白为什么盛夏会这么担心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昨天就退烧了。”
听着殷嘉瑞又重复了一遍,他就没有再多言了。
这一天是阵雨,下着下着又停了,等中午去吃饭时,忽然又下起了雨。
“怎么又下雨了?”张曦远看着地面,一个又一个的小雨点打在地面,“快点跑。”
结果他一抬头,就看到盛夏和殷嘉瑞跑走了,立马大喊:“你们俩跑这么快!赶着投胎啊!”
雨越下越大,还好在大雨到来前,他们都到达了屋檐底下。
雨带来了潮湿的气味,青草混着泥土味扑鼻而来。
但又在排队打饭时,雨渐渐地停了,太阳从云层冒出来,闷热潮湿。
“怎么这么长一条队。”张曦远踮起脚往前看。
“插个队。”傅羽笑嘻嘻地来到张曦远旁边。
“站我后面去。”张曦远说。
“你看他俩又站在一块,这怎么没可能嘛?”傅羽小声道。
“我冒昧地问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磕两个男的?”张曦远不理解,“我觉得根本磕不起来。”
“我一个看男同小说的,不磕俩男的磕啥?”傅羽笑了。
“......”张曦远这下是没话说了,但是过了会儿,他又说,“在盛夏来这之前我和嘉瑞也是这样的啊。”
“那你不会是?”傅羽挑了挑眉。
张曦远露出了无语的表情,他说:“据我妈给我回忆,我还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也就是殷嘉瑞两三个月的样子,他们俩还在一块儿玩过,这说明我还没出生,就和嘉瑞认识了,你知道我们兄弟一场多少年了吧?”
“行吧。”傅羽耸耸肩,“往前走,再不往前走不用吃饭了。”
殷嘉瑞端着饭来到位置上,盛夏坐在了他身边。
傅羽这会儿又跟在张曦远身边,张曦远看了他几秒,忍不住问:“不是,你咋不坐自己班位置上呢?”
“你要赶我走啊?那多寒心啊。”傅羽根本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假装很惊讶。
“坐这呗。”盛夏看了眼傅羽,“又没事。”
“你看看人家。”傅羽拍了下张曦远的肩膀,“还要赶我走。”
“别碰瓷啊,我可没说赶你走。”张曦远说。
傅羽笑了笑,又想起什么,问殷嘉瑞:“你昨天前天怎么没来学校啊?”
“我请假了。”殷嘉瑞回答,“发烧了。”
傅羽一脸疑惑地盯着殷嘉瑞:“为什么?”
“不知道。”殷嘉瑞很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不会是着凉了吧?”傅羽问。
“不是。”殷嘉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