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让自己莫自己吓自己,可,那堂妹已经变成条疯狗,翟家若再出事,这四婶还能不恨得见缝插针地泄恨吗?
“你们下去,全都下去。”
这个你们包括她们这些太妃吧,鞠太妃她们瞧瞧她,各自在心里嗤笑着往外走。
许多大人仍犹疑地就此事找穆国公确认,翟猛不至于出这种自杀式的杀招吧,翟猛平常没这么傻啊。穆国公霍秦川装正经:“所以说人家的祖宗有本事啊,这先见之明谁能比,给他取名猛,放眼朝堂,还能有比他更猛的人吗?”
瞧这埋汰人的,品性不错的老大人都忍不住乐,有人顺口就做个总结:“咱昨天还以为魏王府的刺客要牵连甚广了,没想到,魏王府的刺客只是废楚王余孽做的,翟猛以一己之力硬是把咱们以为要归在一起算的两码事又给拆开来算了。”
是呀,甚至他们就没想过,霍秦川都没想过,还能把翟猛卷进去。
谁想翟猛硬是凭他一己之力把他自己给卷进去了。
晏霁之求见霍贵妃,今日终于撞枪口上了,霍海啸在,皇帝嬴忱璧在。
“晏卿来长春宫来得可真勤啊。”花园景致甚美,皇帝的脸色可不美。
晏霁之沉默是金,嬴忱璧激他:“看来朕是该给晏卿赏几个美人了?”
“霍贵妃若能同意,陛下您尽管赏。”晏霁之找打地反刺激皇帝,霍家兄妹俩瞟瞟他,皇帝嬴忱璧没受刺激地和悦笑起来:“这样啊,朕闻晏卿今早就有美相伴,江南第一名妓,虽是风尘中人,但真真是位难得的美人,不如——”
不如朕将她赏赐给晏卿,在霍家兄妹和晏霁之这么想时,皇帝嬴忱璧说:“不如让贵妃来猜猜晏卿没看中这位美人的缘由,若贵妃言中,是否给晏卿你赏赐美人,朕依贵妃之意;若贵妃没有言中,朕今日就让晏卿你自己挑十个美人。”
好一个转折!
霍海啸都怀疑皇帝想显摆自己:皇帝他可不嫌霍贵妃没有清白身。
霍灵渠觉得皇帝要自作聪明了,果然,晏霁之应战:“请陛下和海啸随我走远些,我寻根枝条来写给你们看,陛下看过答案之后再请霍贵妃猜吧。”
“好!”
嬴忱璧站起来带霍海啸走去距石桌七八丈之外,看过晏霁之的答案,皇帝含笑折返,胸有成竹地让霍贵妃猜吧,霍灵渠问过这位江南名妓的名字,淡定道:“哦,她的品位不好,酒靡儿哪能及得上茶靡儿好听呢,霁之嫌:酒靡儿,品位差。”
嬴忱璧&霍海啸:“……”
晏霁之的答案是,酒靡儿,品位差!霍海啸转过脸很想捂脸,嬴忱璧的笑意皲裂,皇帝他锁定他们逡巡,怀疑他们作弊了:“贵妃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奇特吗?”
“陛下,我猜不出来,晏霁之和流光姨娘才有诡异吧。”霍灵渠提醒。
“可你,”怎么可能猜得这么准,皇帝不信:“纵使流光姨娘跟晏霁之四年多,又如何,难道朝夕相对四年多就能心有灵犀了?贵妃,莫把朕当傻瓜。”
皇帝言下意,直白点,作弊就承认了吧。
霍灵渠自然反怼:“请陛下莫把疑心病不当病,你输不起就不要赌。”
晏霁之和霍海啸皆置身事外,把自己当风景。
他输不起?皇帝嬴忱璧自认为绝没有被气笑:“贵妃以为这就能混淆视听蒙混过关了,贵妃能告诉得了朕,你是怎么猜的,你怎么猜才能猜得一字不差?”
霍灵渠注视过皇帝,好言规劝:“陛下,你不懂晏霁之生活中的性情,你就想当然认为流光姨娘也不懂,按你的思绪,你还能不是个刚愎自用的君王吗?”
“贵妃对朕以偏概全又岂还能不是对朕的偏见?”嬴忱璧情绪好点:“朕也不想怀疑,朕也想相信贵妃猜中了,可贵妃能说的出来你是怎么猜的吗?”
“所以我说你刚愎自用。”霍灵渠被激起丝火气和不耐烦:“你自作聪明,结果事情没有按你的预料,你便觉得是臣下在糊弄你,还能不是狭隘吗?你既清楚晏霁之没看中那位,你何不能再往前想一步,霁之跟人家又没过节,自然会顾及体面。
你不知道晏霁之讲究吗?你知道的吧,晏霁之的讲究可是出了名的,那么你有何不能想晏霁之会顾及体面,我在回答之前问那位姑娘的名号,你以为我问来做什么?你想到个自觉有趣的事,设定好答案来展示,你做皇帝如此,还不狭隘吗?”
嬴忱璧垂眸沉闷半响,带霍海啸离开。
晏霁之有点怨念:“我瞧着皇帝两个意思,第一,他估计已经摸清楚了你脾性足够好,他待会儿再过来,你肯定消气了;第二,让我识趣点,一刻钟就走人。”
“若非皇帝非得咬死我在作弊,我也不至于跟他发脾气。”霍灵渠从袖中取出平安结,她编来给六哥哥的,再一想,也给晏霁之一个吧,省得晏霁之跟她闹。
“人嘛,总不习惯质疑自己,何况是皇帝。”晏霁之理解,拎拎像是打发他的平安结,问:“平安结?我没病没灾,给我个平安结什么意思?平安结该送给在战场厮杀之人,所以你是想送给原牧炽,又怕我知道后跟你闹,顺便敷衍我?”
霍灵渠在心里扎扎他的小人,表示:“你不想要就还给我。”
晏霁之管得甚宽:“一个平安结,你还随身携带着?”
“大哥来看我,我想让大哥捎带出宫给你。”霍灵渠话落,晏霁之把平安结扔还给她,霍灵渠轻哼,抬手抚抚她的平安结,晏霁之要求:“给我编个红手绳。”
霍灵渠抬眸睨他,忽而美眸溢笑,盈盈剪瞳中闪烁着不怀好意:“嗳,就没人怀疑过你对玉藏珠的深情是装出来的吗,大家都知道你很挑剔啊,看皇帝,知道以你的挑剔你看不中那位江南名妓,怎就不再想想你对玉藏珠也不可能是真的呢?”
晏霁之呵呵:“想让我给你松松筋骨是吧?”
“真的呀,我觉得好神奇,你爹你叔公他们居然都深信不疑。”霍灵渠饶有兴味:“他们都知道你挑剔呀,怎么就不想想一个挑剔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谁一见钟情?”
“你不相信我会对你一见钟情吗?”晏霁之忽然想逗逗她。
“一见钟情是指两个陌生人,我们从小就认识,不适用。”霍灵渠摇头,晏霁之追问:“十多年未见,够陌生了,你不相信重逢时我能对你一见钟情吗?”
“我坚信这个世上能让你一见钟情的人只有你自己。”霍灵渠仿佛眼前有晏霁之自我欣赏的画面,心里止不住的想偷乐:“你看着镜中人沉醉于自己的俊颜,对自己一见钟情了。”又认真道:“如果你对自己都没有一见钟情,你绝不会对任何人一见钟情的。”
晏霁之被她逗乐了:“我至于吗?我在你面前是经常照镜子还是经常自夸还是经常让你赞美我呀?”偶尔自夸以及让这女人赞美赞美他还是有的。
“都没有呀,所以你既看中皮相又不看中皮相。”霍灵渠感悟道:“你挑剔,故此你必会看中皮相;但皮相在你眼中没有任何加成,更不会影响你对人的感观。”
晏霁之想抚抚她的脸,忍住了,说:“应该,很快会有人猜到了。”
嗯?霍灵渠问出他的未尽之言:“猜到你对玉藏珠的深情是假装的吗?”
晏霁之应嗯,霍灵渠好奇:“谁呀?”
“孟怋乂。”晏霁之揣摩道:“我预计他不会对一个对他好像了若指掌而他却浑然未觉的人等闲视之,我曾因玉藏珠立誓三十岁前不娶妻,他应该会想去观察玉藏珠。接触过后,他推己及人,他会笃定,我只是拿玉藏珠当暂不娶妻的幌子。”
“所以我说,我二哥若是知晓你当年立誓的真相,他会想打你的。”霍灵渠托腮,真相很简单没有任何稀奇古怪,就是晏霁之弱冠时还不想娶妻并且未来好几年都没兴趣娶媳妇,他不想让好事者瞎猜胡想以及长辈烦他,所以找块挡箭牌。
“不会的。”晏霁之弯唇笑,霍灵渠坚信:“会的。”
“你若挡在我面前,巨浪还敢打吗?”晏霁之桃花眼洋溢揶揄,霍灵渠泄气了,把她的平安结收好,瞥过他额头的小伤口快好了,她捧起茶碗啜饮口,再说正事:“大哥来跟我说家里的事,我怎么觉得翟侍郎好像霍家埋在朱家的细作?”
“我也这么想。”晏霁之同意:“就没见过这么想帮霍家的,昌隆侯远在几千里外估计都能被小舅子气死,你大伯昨夜做梦都能笑醒了,他今早装深沉应该装得很辛苦。”
霍灵渠拍他嗔怪:“霍家昨夜遇险了,你还幸灾乐祸。”
晏霁之冤枉啊:“我没有幸灾乐祸,晏家昨夜也差点遭殃,虢王非常想把晏家也算上,怂恿翟猛好几回,翟猛还剩点脑子知道不能这么干,要不然朱家独大,圣人也不能答应,得留着晏家和朱家制衡几年,坚决否定了虢王,我家才逃过一劫。”
“只因你将虢王妃的娘家人下狱?”霍灵渠蹙眉,这心眼也太小了吧。
“还有个原因,翟猛昨夜替我们家问了,我家才知道,授康十年之前,虢王府一直在给圣人塞女人,因我姑母之故全了成废棋,虢王恨呐。”晏霁之补充,霍灵渠叹息,这补充的还不如不补充:“难怪皇帝会说,虢王府窝囊五十多年。”
晏霁之看着她,语气轻柔:“灵渠,你猜,若昨夜昌隆侯在,会怎么做?”
霍灵渠怔怔,冒出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昌隆侯会亲自送女儿上路?”
“对!”晏霁之眼眸犀利:“虢王世子妃死对他才最有利,利于他把局面扳回来,他回京后仍会送这个女儿上路,可惜,成效已是云泥之别。若昨夜朱氏身死,朱家和虢王府今早就能发难,待昌隆侯回京来做,他这个女儿已是死有余辜了。”
“更是他得以此来安抚投在他麾下的这批人,彻底的两回事。”晏霁之眼神平和下来,顺口感悟:“我以前觉得翟猛和昌隆侯不差多少,想多了,昌隆侯比小舅子还是高一截的,同样想胁迫圣人,昌隆侯可比翟猛懂进退多了。”
霍灵渠低头按按眉头,晏霁之想抚抚她的脸,再忍住:“我走了。”
“嗯?”霍灵渠抬头看向他,晏霁之笑:“我怕你知道昨夜霍家的情况后会有些不安,想来看看你。这会儿看过了,你安好,我也该走了。”
“……好。”霍灵渠心里生出丝怅惘难舍,略艰难地吐字:“好。”
晏霁之站起来就走,怕走慢些,心发涩会被看出端倪惹出风言风语。
走出长春宫,在长春宫外遇上霍海啸,晏霁之扶额:“你不会是来接我的吧?”
“是啊,”真是啊,霍海啸褒奖他:“还好,我还没去请你,你自己出来了。”
“我怕灵渠有些不安,来看看她安好否,不用这么防着我吧?”晏霁之无奈。
“怕贵妃不安?这是你该有的想法能有的想法吗?”霍海啸看他是真欠打啊。
晏霁之略过道:“虢王在和霍雄鹰对峙时跑了?”
霍海啸没好气地应了声,晏霁之抬手揉揉眉心:“虢王费心招揽的大臣以及他和昌隆侯装模作样十多年的假象,这两日怕是不知要轰塌多少了。”
“让南北前线彻查的密令已经派下去了。”霍海啸走近步,低声道:“陛下密令我堂叔霍秉坚在贵妃省亲后秘密走趟江南,令润州兵马就绪,防止江南生乱。”
晏霁之望向天际:“京畿,得清洗一波了。”
然,朝堂上的冲击未至,太上皇后宫中的冲击率先降临了。
翌日拂晓,朱太妃跪在长春宫前请求霍太后,她要面见圣人,还带着好几名太妃。
太上皇亲自来了趟皇城,在长春宫的正大殿前,阳光甚耀眼,她们跪在殿前,霍太后陪太上皇站在台阶上。皇帝嬴忱璧也已在长春宫,不过和霍贵妃一起避开了。
朱太妃要举报庄太妃残害皇嗣,温献皇后的四公主和第三胎孩儿都是被庄氏所害,她和温献皇后曾有旧怨,因此,当年窥测到庄氏的罪行后仍然只作不知。而今,朱家罪孽深重,她心难安,唯求将这两桩旧案翻出给朱家减轻点罪孽。
她带来的几位太妃和闻讯后自行赶来的十多位太妃各个泣血,她们都曾有过身孕没保住和皇儿刚出生未满月夭折,她们怀疑就是庄氏所为,请圣人彻查。
晏家人已经在了,英王晏墉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臂,晏副相老眼深沉,霍太后都冒火了,居然还有四公主的账!温献皇后薨逝后,四公主可养在她的膝下啊!
晋王赶到长春宫看到的就是跪到在殿前的这一片太妃,一时间眼冒金星,只觉得他眼前跪着的不是太妃而是一群张着血盆大口想将他吞入腹的食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