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有用啊。”
一句话噎得梅斗差点闭气。
“显国公太精明,找他会适得其反。”翟猛压抑着火气喊:“找郢国公,郢国公哪怕一时不情愿也不会把你们供出来,但你们难道还连说服郢国公的本事都没有吗,你们看不出来,鞠家想坐收渔利吗?去找郢国公,十日内把事给我办了!”
虢王略感激动地安抚:“好好好,我和先生今夜就去找郢国公,你别激动。”
梅斗深吸口气再呼出提醒:“可你若是逃狱,你的家眷怎办?”
翟猛眼底一冷,安静些,狠心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梅斗闻言,自己都不知是否被惊到一般求证:“你连一个儿子都不带?”
虢王刚才没懂,这下懂了:“翟猛你、你家眷死活,你都不管了?”
“我顾得过来吗?”翟猛发飙,仿佛吼出来就能减少负罪感给自己安慰:“多带一个,我能出去的希望就少一成,我都顾不了自己了,我还怎么管家眷?”
站在石墙外的刑部尚书拍拍挡在前面的三个,霍海啸、晏霁之、原牧炽转身,看见刑部尚书陪着皇帝和太上皇,刚要行礼,太上皇就带他们走掉。
走出刑部监狱,来到空旷处,嬴忱璧让随行四人退下,唯他们父子二人时,皇帝说了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父皇,朕想派人入夷洲岛。”
太上皇看向皇帝,嬴忱璧眼底含笑,貌若带着点点兴味:“若是夷洲岛大乱,想离开的必定会趁乱离去,朝廷自该帮那些想归家的人回家去;若有不愿意走的,就是命该如此了。孩儿现下想来晏霁之的塞北江南当真是妙哉。”
“皇帝想让小六去?”太上皇略一沉吟就猜到皇帝有人选了。
“是,让原牧炽来走这趟再适当不过。”嬴忱璧似斟酌道:“原牧烈再有半月该进京了,让他们见上一面再各自办差吧,入夷洲岛也不是小事,朝廷得布置妥当保证这批人安稳,也不是说走就能走,就定在五月十五让原牧炽南下吧?”
“好!”太上皇爽快同意了,嬴忱璧宽慰:“父皇,放心。”
皇帝再把霍海啸他们仨重新传回来,把差事派下,原牧炽尽量装做没什么表情地领旨,幸灾乐祸是谁都看出来了。皇帝又道:“随冠军侯入岛的精锐若是多恐打草惊蛇,朕以为或不能超过二百之数,冠军侯想要一百还是二百精锐?”
冠军侯?皇帝定是故意的!原牧炽被噎得再装厚道点:“禀陛下,一百足以。”
“好,就给冠军侯派二百精锐随行。”嬴忱璧看向太上皇,太上皇再叮嘱几句,皇帝要把他们赶走时想起来:“朱家太夫人六月要过六十六岁大寿是吧?”
霍海啸应是,正徽帝嬴忱璧弯唇笑,摆摆手,让他们三个退下吧。
猜到皇帝意图的两人带着原牧炽行礼告退,走出一段路,原牧炽还在乐,那脸色真是、真是霍海啸都想踹他:“行了,非得让你老爹和老兄看你不顺眼?”
“说什么呢,我姓原!”原牧炽斥,不过他高兴,几乎没有告诫意味。霍海啸略过他,转向晏霁之,肯定猜:“六月,我们都得南下吧?”
“应该是。”晏霁之认同:“陛下应该是想给朱太夫人送份大礼了,你和原牧烈封矿之后转道去岛外接应,我,应该不止我一人,去朱家贺寿吧。”
原牧炽反应过来,嫌麻烦:“多大点事,小爷我什么刀山火海没见过,这么点事用得着摆这么大阵仗吗?我一个人上岛去,我都能把事给办了!”
“行了!”晏霁之训:“非得让护国公在北境战场上都替你捏把汗啊?”
原牧炽郁闷得真想跟他呛一呛。
从刑部出来,太上皇去了蜀王府,皇帝虽有陪同,但没有进蜀王府的大门。
“今天出什么事了?”嬴忱璧刚站了站,魏王就出现了,皇帝遂让随行的侍卫退避些,告诉魏王:“蜀王报,昌隆侯在夷洲岛至少蓄了六万私兵。”
“什么?”魏王差点想揪住嬴忱璧的衣襟,想质问,所有的话又被皇帝弟弟抬手挡住,示意这皇兄别烦他,魏王被憋得一肚子窝火,难怪昌隆侯敢这么狂了啊!
太上皇面对三儿也是满肚窝火:“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父皇?”
阿胜赖洋洋的:“你又没问。”
太上皇瞬间被激得怒发冲冠:“寡人不问,你不知道说啊?”
阿胜理所当然:“你不问,我说什么?”
太上皇被气得暴跳如雷:“闹出反贼了,你总晓得反贼是什么吧?!”
“你又没禅位给我。”阿胜反提醒。
“你非想气死你爹是不是?”太上皇气过头都冷静了。
“生气有助于舒筋活络,舒筋活络有助于延年益寿,我这是孝顺。”阿胜标榜。
很好,好得让太上皇差点没想给三儿扎两刀,问过夷洲岛的情况就走。
阿胜当然是不会送的。
蜀王府大宅外,皇帝和太上皇还有魏王都离去后,晋王才从墙角落走出来,面目嗤笑,老八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心性居然都领差事出门办差了!才几天,他就好像从云上掉进泥里,好像在父皇面前在朝堂都没有立足之地了。
嬴忱璧回到皇城,宫人来报:楚昭仪站在皇极宫前求见陛下。
“让她回钟萃宫。”
皇帝行至半路,小太监又跑来禀告:奴婢们请不走楚昭仪。
“贵妃是怎么做的?”皇帝问,小太监低头,嬴忱璧处置道:“楚昭仪闭门思过半月、停掉上半年月例,至于你们?若有下回,杖三十充入掖庭。”
若你们下回还不会执行命令——从昨天在拾翠阁,皇帝令你们请楚昭仪回钟萃宫、你们请不走楚昭仪起,几回了,若连最简单的命令都做不来还要你们何用?小太监听得真真的,连忙请罪,得陛下宽恕后再领旨意,跑回皇极宫去传令。
返回到皇极宫前,小太监再请楚昭仪回,楚昭仪还不肯走,他利落地请宫女姐姐拿布条来把楚昭仪绑起来送回钟萃宫,再传陛下口谕,罚楚昭仪闭门思过半月、停掉上半年月例!说完他还愣了愣,罚月例?宫里向来是罚月银的呀。
小太监琢磨下,去找大总管。
蒋厚运淡定:“嘿,这你有什么想不通,让楚昭仪自个儿掏钱呗,记住了,从即刻起到六月三十,楚昭仪哪怕要桶水都得她自己掏银两。嗳对了,陛下还罚过停楚昭仪半年月银,下半年恢复拨月例后楚昭仪还是没有月银的,可别记岔了。”
“记住了记住了,大总管放心,奴婢们记住了,那钟萃宫的宫人呢?”
蒋厚运反问:“陛下罚钟萃宫的宫人了吗?”
小太监会心笑:“没有没有,大总管放心,奴婢这就去传令。”
可对钟萃宫,若自家娘娘被褫夺封号降位是让他们惊惶震动不安,楚昭仪被绑着送回来就不啻于是在他们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是陛下厌恶楚昭仪呀,否则为着两个皇子的体面,怎么都不至于陛下竟也如贵妃般让人把昭仪绑了呀。
楚昭仪进钟萃宫就把自己关在寝殿里,胡姑姑都不见,钟萃宫,人心浮动。
嬴忱璧回到帝王起居的皇极宫时很清净,皇帝步入大殿内,禁军统领呈上奏报。
奏报上就五个字:崇孝长公主。
崇孝长公主,皇帝的长姐,太上皇的长女,魏王的同母胞姐。嬴忱璧注视两息时间,把这份奏报放烛火上烧掉,只道:“朕还以为是哪位太妃呢。”
霍家差不多同时查到是谁帮大公主姐弟爬到树上去的,结果报给太后,霍太后淡淡得都没什么嘲讽味儿:“这是看魏王要得重用了,又心痒起来了。”
“姑母,我们给魏王送个信吧,魏王应该不知道。”霍灵渠提议,得到太后姑母同意,霍灵渠即派宫人出宫趟去给魏王府送个食盒。
魏王刚回府,刚回府就收到贵妃的报信,气得他没控制住脾气,一掌拍在桌上,不是要为这么点小事跟长姐生气,但是真嫌这姐姐狭隘浅薄又不安生。
已是薄暮,萧灼灼看今天皇宫里的热闹看得跌宕起伏,难以置信令愔夫人一天内被褫夺封号降位昭仪、两个皇子全被送出宫、还陛下都下令把她绑了。
晏霁之回英王府,萧灼灼就追去问,是不是霍家在算计?
“不是霍家,不大可能吧,楚昭仪在今天以前可是最得宠的妃子,怎么可能溃败得那么迅猛?她今天可是在一天内崩塌了,她现在简直比溃不成军还不如。”
“嗯,换你都比她强点。”晏霁之附和声。
萧灼灼:“……”这话怎么那么不对味儿呢,她好像更没法回话,难道她说、她当然比楚昭仪强吗?哎呀更奇怪了,只能略过:“所以到底是不是霍家嘛?”
晏霁之提醒:“我应该告诉你了吧。”
萧灼灼无语:“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你当我耳聋还是眼瞎?”
晏霁之不耐烦地逐客,萧灼灼坐定对呛:“你还有没有一点待客之道,给我客气点,要不然我就去外面宣扬你的诸多缺点让你名声变差!”
“你被绑有几回了吧?”晏霁之冷下脸:“你想再被绑几回,直说。”
萧灼灼咬牙捏捏拳头,站起来踢把椅子走掉。
走好半响,萧灼灼才想懂,这么差劲的,霍家怎么可能看得上对付她?霍家不屑!萧灼灼真郁闷,这人就不能正常说话吗?
入夜,柳姑娘如约而至,借着夜色掩护进入英王世子的书房,拿到回信,晏诺便送客。柳丝缘未有怯意的问桌案对面之人:“世子不想知道江南的情况吗?”
晏霁之淡淡:“我更愿意和你父亲谈。”
柳丝缘闻言也没有任何异样,微笑着颔首告辞,晏诺送客出门。
独自时,晏霁之闭目靠在太师椅中,莫名的觉得累,他想她,好想。
夜在思念的绵密里接纳疲累,黑夜退,晨曦出,晏霁之独自站在窗前,坚毅孤怆的背影仿佛抒写着难以名状的沉重,又仿佛他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看日出。
今日休沐,他反而更早起来,在窗前站许久,收到霍雄鹰叔侄带霍桑柔出门的消息,他眼底逐渐凝起聚焦,紧随出门,去小觉庵的后山。
霍家,暴打庄太妃的旨意请下来了,霍枫叶和霍雄鹰带着霍桑柔来到山门前,霍桑柔跳下车厢就想往庵堂冲刺,霍雄鹰差点都没拉住她:“你知道人长什么样,又住在哪里吗,你认得小觉庵里面的路吗?你一阵傻啦吧唧的瞎跑有什么用?”
霍桑柔咬牙,忍住快要爆裂的仇恨之力,跟着他们走。
他们到来时庄太妃刚做完早课,打了桶水在屋前浇花,这些花草是她住下后亲自栽种,论对淡泊表象的修炼,庄太妃自是修炼得很好的。
看见霍家人,不认得冲着她满目凶狠的霍桑柔还能不认得霍雄鹰吗?看见这些霍家人,庄太妃一愣,还没反应,霍桑柔抓着拳,浑身的血都烧起来了:“就是你这个老太婆很可能才是真凶、大前天还又想害死我姐姐?!我打死你这个老太婆!”
霍桑柔风卷残云一般冲过去暴打,庄太妃这下是彻底不必有反应了。
霍枫叶冷漠看着,庄太妃怕是死都没想过她会落到这种境地。
一边倒的暴打持续半个多时辰,霍枫叶和霍雄鹰都觉得再打很可能要把庄太妃打死了,他俩架起霍桑柔撤。霍桑柔哪儿会肯走,积压十多年的仇才让她发泄这么一点点哪可能够,被架走时还在狂喊着放开她,她要打死这个老太婆……
霍家人走远,躲藏在暗处的婢女和眼线们探出来,小步跑过去查看庄太妃。
屋前鲜血流淌,新栽种的嫩芽儿被打着血滴仿若是载着不能承受之重的艳丽。
晏霁之静立于山峦间似要与萧索融合,晏诺来报已安排妥当,他抬步往小觉庵走。
鞠家的婢女给庄太妃清洗好,两个在屋里守着,两个出小觉庵去报信以及请大夫,惑人心智的香气四溢,两个婢女迷迷糊糊得没多久就趴在桌上睡过去,反倒是被打得不省人事的庄太妃昏昏沉沉的醒来感觉自己如坠云雾像是入了仙境又像是陷入了浑噩。
晏霁之放轻脚步来到床榻前,盯着她两瞬,问:“温献皇后是不是你害死的?”
……
晏霁之出来时阳光正好,只是他周身寒气凛冽,再炙热的光照这一刻都暖不了他。
疾赶至武襄侯府,晏霁之候过片刻,侯瞻让出府来:“找我什么事?”
“你爹娘真会取名啊,一个让,一个渥,你爹应该不偏心,但他放纵你娘偏心又何尝不是一种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