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而是快速将刀换到左手,在右臂被抓住的同一时间用出一记立式拔刀斩。本就负伤的右手臂直接被拧到脱臼,但她也只是皱起眉头,并且脑海里浮现出锁链的形状——
“结束了!”诅咒师的铁拳和咒灵扑向她的头。
哦?她正好也这样想。“「笼中鸟」。”朝露透轻声道。
数不清的锁链凭空出现,拽住诅咒师的头颅和身躯,封锁他前后左右进退的空间,像一座不容逃脱的牢笼。紧接着。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一道漆黑的咒刃。它轻而易举地切割了肌肉和骨骼,然后在被「笼中鸟」的锁链拦下那一瞬烟消云散。
朝露透在咒刃发出时就后退了至少一米。如她所料,爆喷的血泉又将校舍走廊的地板和墙面上的血红再加深了一层。没有喷到她身上可真是太好了,朝露透心想。
“开什么玩笑。”小原义人咧嘴倒吸口凉气,扯着左肩原本应该有手臂但现在只有扎进血肉的咒力锁链的部位,感慨道,“你是疯子吧——谁教你这么打的?真是吓人。”
小原义人觉得自己还是吃了情报不够多的亏。朝露透在近战上是苦手,虽然剑术不错但是那把咒具并不是拿来近战的,这是写进悬赏令情报里的。可是想想他刚才经历了什么?她重新现身后就立刻开打,拳脚功夫看得出是门外汉,但是她的剑法完全能弥补这一缺点!一百三十公分长的太刀在她手里像把短匕一样灵活,而且她的走位完全不死板,随着他要害的角度变化而变化,被击中后也能迅速调整姿势重新进攻,像非得命中致命之处不可——小原义人感觉得到,这个小孩,是很认真地在和他玩近身搏杀那套。
最关键的是,她在搏杀时给周围墙壁和地板留下的咒力痕迹并不是没用的。刚才那些咒力突然全变成了比他手臂还粗的锁链,把他定在原地让他正面吃下了那一记气息强大得恐怖的咒力攻击。为了不让他意识到她在发动术式,她甚至愿意牺牲惯用手——
能玩狠的,也能玩阴的,咒术师已经凶残得这样培养小孩了?
朝露透也是疼得直吸气——她的右手臂刚才被这个诅咒师搞脱臼了,之前还被他那些式神咬了几下,多半在接受治疗前是用不了右手了;不过这是她的计策,她就是为了骗这家伙近身,逼迫咒具里的咒灵出来帮她打,刚才那发在身距不超过五厘米的空间里发动的咒刃就是咒灵打出去的——而且体力消耗和咒力消耗比预期中大,她快维持不了「笼中鸟」了。但她硬生生挤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并口吻轻快地说:“当然是一群疯子教的呀,羡慕吗?”
——任谁和一群真心想趁机杀了自己的人训练剑术,都能练出这种“不想死就打好手里每一张牌”麻烦的战斗习惯。
小原义人闻言,翻了个白眼。
“居然到最后都没见到你的术式……真是恶心。”
束缚着他的锁链开始消散,他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下去,分成两段掉在地上。他的上半身被咒刃从左肩边缘到右胯部这近乎对角线的位置整个砍断,现在内脏的碎片和血液全部流淌到了地上。他的肺已经有一半不能用了,呼吸都很困难,但他还尝试说话。
“恶心到你了?那真是太好了。”朝露透龇牙,“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用「业斩」赢你的原因啊。”
当然,朝露透说的并不是实话。她坚持用「业斩」单纯是因为她不想用「众生心咒法」。她真的很在意诅咒师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毕竟她还从来没见过敌人主动要求她用生得术式去战斗。更何况这个诅咒师这么猖狂,说明没有别的更强的咒术师在学校里,她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谨慎一点比较好。
小原义人却用最后的力气冷笑了一下:“你赢了?”
“你希望我认输也无所谓,反正马上死掉的不是我。”
小原义人想的却是入侵这所学校前听到的令人亢奋的话语——“今天只是做一个铺垫,下一步我打算一举瓦解她周围的保护墙,只要朝露透敢用一次她的术式,我就敢保证她一定会死。无论是谁都绝无可能在我的计划中保住她。”
“哈……你只是今天不会死而已……放心,朝露透,下次就送你去见朝露黄……”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挥动在黑暗中的血色浸染的刀刃仍然闪烁着银光,随后,“噗——”,头骨被刺穿的轻响打断了小原义人的话。
“你们这种垃圾能不能别提起她了?实在想念她的话,就赶紧去死吧。不要再弄脏她的名字了。”朝露透依然用左手握着刀,低头注视小原义人的眼睛,说话的口吻轻飘飘的好像满不在乎,但咒力明显在快速地运转。
错愕的情绪在小原义人脑子里一闪而逝。
“「一式」,”朝露透动了动嘴唇,“「无漏善」。”
绚丽的血花猝然在她脚边绽放,染红了她的腿脚,给太刀添上几分残酷的美丽,最后融化在她柘榴色的眼眸里。
把诅咒师的尸体踢到一边去不让他继续躺在路中间碍事,朝露透才去找宫本久乃。她希望刚才的战斗不要耽误了抢救时间。
幸好宫本久乃还活着,甚至还有意识。听见朝露透的呼喊,她稍微动了动手,轻轻拢了一下朝露透抓着她的手指。
“请再坚持一下!我先带您去保健室!”朝露透一边和宫本久乃说话让她保持清醒,一边想办法把仅靠一只手把比她高一截的成年人背起来了。
“小火花,我会暂时放开压制,路上如果还遇到咒灵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
有咒灵帮忙开路,朝露透以负重状态下最快的奔跑速度一路畅通无阻赶到走廊另一端的保健室。匆匆将宫本久乃放在床上后,朝露透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出了宫本久乃常放在裤兜里的翻盖手机——擅自使用别人的东西是件不好的事,但现在是为了求助,她只能这样做。可惜,这个「帐」屏蔽了电话信号,通过电话求助是行不通的。
不过,为什么诅咒师都死了,「帐」还没消失呢?这个「帐」的设置条件是什么呢?朝露透思考着。她把手机放回原位,转身走向药柜。药柜也上锁了,她简单粗暴地拿刀砸碎玻璃把柜子打开了。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她凭借贫瘠的急救知识给宫本久乃处理外伤。平日里习惯了反转术式的快速治疗,也很少来保健室,她有点手忙脚乱,连咒灵都看不下去了。
“别白费功夫了。流这么多血,身体里也有很多刚才那家伙的咒力,不用咒术治疗她肯定会死。”
脑海里回响的声音令朝露透烦躁地闭了一下眼睛。她没有搭理它,继续忙着给绷带打结。
“要我说你先给自己处理伤吧。我感觉这里的诅咒还没完全消失,万一还需要你战斗,只靠左手不行吧?”咒灵这次说的话还算中肯,朝露透认真考虑了一下,然后放弃了。
“肩关节脱位自己处理停浪费时间的,算了。没事的,我左手只是不太顺手,又不是用不好你。”朝露透皱着眉说,“宫本老师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我要是会反转术式就好了。”
被强烈的徒劳感、无力感包围了好一阵,朝露透总算想起了被她关在「帐」里的那两个人。
——对了,藤原老师的情况好像也很糟糕。
朝露透心中又涌起担忧,在宫本久乃的床边设下一个小型的「帐」后又飞奔向了那间暂时被当做安全屋的教室。
但在朝露透意料之外的是,距离目的地还有四五米的距离时。她发现在教室外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用什么东西在照明,光线很亮。一个是抱着手臂小声哭泣的上北祈,另一个用不明工具照明的居然是朝露时翔!
是好几天没见的爸爸!爸爸怎么会来这里呢!朝露透忍不住快乐地大声呼喊道:“爸爸!我在这里!爸爸——”
朝露时翔同样大声地回应了,但是语气十分严厉:“小透,不要过来!”
“欸?”虽然困惑,但是朝露透很听话地放慢脚步,最后停下。
“你最好用「笼中鸟」把上北同学也带走。”朝露时翔说,“爸爸要祓除诅咒,走不开。”
“诅咒?”这是什么意思?朝露透脑海中迅速膨胀起一个不好的猜想——为什么,教室外面只有上北祈在她爸爸身边呢?藤原老师呢?
“等一下,藤原老师呢?他还在教室里吗?”她提高了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上北祈突然哭得更伤心了,捂着脸蹲下了,肩膀不停抖动着。而朝露时翔扭头望了朝露透一眼,又将视线转回了原处——教室以内。
这是什么意思?朝露透茫然极了,也不安极了,直到听见「业火」频繁的抖动声响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左手在很用力地握着。
为了消解茫然与不安,她跑了过去。
然后,她在经过那间教室的后门时,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了那所谓的“诅咒”。
朝露透先是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接着难以置信地拉开了那扇门。
被四个咒具扎住手脚钉在窗框上的“诅咒”正在挣扎。“诅咒”有着人形,浑身都是血污,从头到脖子被分成两半。一半的外表是遍布瘢痕的人的皮肤,而另一半则是常见的咒灵的皮肤。有人皮的那半张脸水肿一样鼓胀,咒灵皮肤的脸上则是少了一只褐色的眼珠。仔细观察挂在“诅咒”身上的几乎算是破布的血红衬衫的话,可以看到裸露在外的因诅咒侵蚀而焦烂的鼓动的心脏。
因为门板用力撞击了门框,声音很大,“诅咒”和她四目相对了。
“啊……”
朝露透从未如此憎恨自己那能感知情绪的术式——她居然感觉到“诅咒”在看到她那一刻心生喜悦。
“朝露同学……”“诅咒”这样呼唤她。
“怎——”朝露透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咙,任由它尖叫起来,“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
※
朝露透心中“老师”这一概念的塑造者,无疑是藤原阳伸。
并不是说小学里其他老师做得不够好,也不是说之前她没把在幼儿园度过的短暂时光里遇见的松田老师当作老师,而是因为藤原阳伸让她产生过最多次“居然还能这样吗”这种想法的人。对朝露透而言,“老师”应该是带领学生看到更多新事物的存在。藤原阳伸就是这样的。
——“等下班上就会开始竞选各种委员,朝露同学也去试试吧?我是说,班长。你对班上同学来说很神秘哦,一定能行。”
比如,在一年级第一学期开学一个月后,见班上同学基本都对彼此有所了解,藤原阳伸便宣布即将开展委员竞选。朝露透兴趣不大,一点没准备,结果在上学时被他叫住了,便听见了这样的话。
朝露透记得自己当时震惊得半天没合上嘴。神秘?说得太委婉了吧,不就是她性格太孤僻,开学一个月除了上北祈外基本不和别的同学说话吗?人缘差的人去竞选班长能有什么优势?成绩就更不可能了,在这所学校刚入学的一年级学生还不用在意这个东西。
——“好吧!其实真正的原因呢,是我发现朝露同学其实是班上胆子最大的同学!以后不管哪一位老师来找你帮忙,你看起来都能应付!”
他给出的补充理由更离谱,使当时的朝露透更加震撼。但她的确被这个理由吸引了,站上了讲台。没想到她真的在一年级当了一整年班长。
二年级时她再次被藤原阳伸推上了班长的位置,那次用的理由是“班上有新同学,朝露同学不想和他们成为朋友吗?成为班长的话就很方便哦”。从三年级开始,她就习惯了参与班级管理,愿意主动站到前面去,不再需要藤原阳伸胡扯理由了。
不过藤原阳伸也不总是把她往前面推,学校进行招生宣传片拍摄和记者进校采访时,他会叫她回避。“朝露同学不喜欢陌生人追着你跑吧?没关系啦,躲起来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老师我没人会在意班上有几个人啦。但是!一定要告诉老师你躲在哪里,不可以跑到危险的地方去哦!”他当时是这样说的。
说到被陌生人追着跑这种事,其实算是乌龙,因为当时朝露透正在躲来抓她回朝露家的朝露贵矢。两个人都没想到在某个拐角遇到了接到保安通知找过来的班主任。面对体格和气势都比他强不少的学生亲戚,藤原阳伸完全没在怕,居然拉着朝露透要去交番所报警。
——别怕,以后遇到这种事,直接告诉老师或者警察就可以了。老师改天把《儿童福利法》印几十份给你,你回去贴他们房间里,让他们天天学法。
亲自把她送回家后,藤原阳伸一本正经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朝露透笑得肚子疼,忘了告诉他法律管不了咒术师。
不过她后来在因屡次离家出走被家访时还是想起来并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