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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献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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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之中,试图篡改他的一切,他的意识不由自主便想跟着新入的记忆走,从而忘掉他的自身,他不甘心、不愿意,不想要自己死,不想意识消亡,与之奋力抵抗着,迎来的却是一阵又一阵如雷劈火烧的剧痛从大脑蔓延全身。

疯狂、大叫、挣扎。

贺丹青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到处跑到处撞,哪怕这里是一群修士也根本拦不住他,被他撞的乱飞,撞了人,又去撞柱子、撞墙,将自己撞的浑身是血,似乎只有痛苦才能抑制痛苦。

等贺丹青稍稍冷静下来,还未回神,一道锁链已圈上了贺丹青的身体。

手脚、腰身、头,全都被铁链锁住,钉在一个巨大的铁笼之中,韩稚迫切地在笼外问:“告诉我看到了什么?”

贺丹青像是中了魇症,像是已经傻了,双目浑浊,一动不动盯着一个方向,痴痴地答:“冬天……好冷……不想死……”

韩稚语气虚弱,还是一脸急色,怒斥道:“说!还看到了什么?”

贺丹青落泪,哽咽着道:“阿伯被杀了……我害怕……我好害怕……”

这些记忆不是贺丹青的记忆,韩稚松了一口气,听到这些话他才确认,自己的方法没有错,贺丹青果然已接收到了韩渊的记忆,只要记忆足够多,就能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韩渊到底去了哪里!

韩稚继续问道:“还有什么?继续说。”

贺丹青断断续续说了一会,忽然,两只眼瞳恢复清明,两眼全是惊恐,大声叫道:“不是!不是!我是贺丹青!我是贺丹青!”惊恐化为愤怒,猛地朝着韩稚扑了上去,双掌拍打着细密的铁笼,发出震天的响声。

韩稚喜悦的脸立马沉了下去,再次启动阵法,裴符急道:“韩稚,你够了!”韩稚道:“一只妖而已,他不过就是一只妖而已!”

贺丹青很快被痛苦淹没,两只瞳孔再次变得混沌起来,眼泪不断地往外流,却怎么也洗不去眼前那些迷雾。

如此往复间,贺丹青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少,即便没有被韩稚施法,大多时候,也是呆呆的缩在墙角,双手紧紧抱着双膝,手指抠着手臂,将两边手臂都抠出五个血洞。

裴符有时会在贺丹青身后站一站,神情不忍地看着贺丹青,站不了一会,便会被韩稚叫离。

贺丹青不断挤压手臂的伤口,用快要麻木的痛感来刺激自己,认清自己,不断地提醒自己是贺丹青,不是韩渊,一旦清醒,即便脑海中尽是韩渊的记忆,也不愿说出来。

直到如今,他都不能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人突然变成了这样,为什么对他好的人突然就杀他也不在乎,但他绝不就范,绝不要死!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铁牢之中,他什么也看不见,连死都死不了。

贺丹青止不住的哭,不知道为什么而哭,不知道哭的是谁的眼泪,又或者他一块木头也竟然会有眼泪吗?他不懂,只是哭,哭累了,仰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丹青。”裴符蹲下来,只与贺丹青对视一眼,便低下了头,打开铁牢的大门,又解开贺丹青身上的枷锁,道:“我带你走。”

贺丹青毫无反应,裴符又握住他的手,将他的双手从他的双臂上掰下来,看着上面血淋淋的十个指洞,连呼吸也不免颤抖。

一边给贺丹青疗伤,一边道:“你别怪他,他不是有意这样对你,他已经疯了。”

贺丹青静静道:“裴符。”裴符神情一滞,顿了顿,贺丹青又道:“二哥……”

裴符蓦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拉起贺丹青,道:“跟我走。”

两人一路向西飞行,被一队官兵抓住,带到楚先面前,裴符一来便和楚先交流上了,似乎他本就是为了见楚先而来,贺丹青则非常意外且奇怪,因为在他和韩稚、裴符生活的这些年中,一直以来楚先在他们口中都是邪恶的存在,他不明白,为什么裴符要带着他来见楚先?

他死死的盯着楚先看,脑子里不属于他的记忆挤压着他,令他完全没法从这个人脸上移开目光,他更不明白,一切有关眼前人不好的传闻,以及如今的亲眼所见,都无法和他脑子里对这个人的记忆对上,这个人的形象,在他的脑子里逐渐裂开了。

两人交流时时不时望向贺丹青,贺丹青却听不懂楚先和裴符聊的是什么,分明都是简单的字,组合起来,却完全不懂,也听不进脑子里。

越是听,越是觉得头疼,好不容易两人说完了,裴符要走,贺丹青赶紧跟上,裴符又停下,对他道:“丹青,从前是我对不住你,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做任何对不住你的事,你留下吧。”

贺丹青问道:“你不是要带我走吗?”

裴符道:“这就是我们要走的尽头,留在这里,你才是安全的。”

贺丹青道:“那你呢?你为什么不留下?你为什么……在哭?我能感受到。”

“因为我对不住你,实在是对不起你,丹青。”裴符无声叹息,沉吟片刻,又道:“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回去的,今日一别,不知日后还会不会有相见之期……哈,我怎么还有脸面说这种话,丹青,照顾好自己,我走了。”在贺丹青头上摸了一把,拨开贺丹青的手,迅速走了。

贺丹青还要追,左右两边的侍卫持刀将他拦下,楚先叫道:“贺丹青。”

贺丹青回头,楚先已走到他面前,深邃的眸子沉沉望着他,须臾,抬手轻轻一挥,左右两个侍卫便心领神会,朝着裴符离开方向追了出去,楚先正色,道:“跟寡人回宫。”

贺丹青道:“我……我不想跟你走。”

楚先道:“哦?为何?”

贺丹青犹犹豫豫说不上来,自己的记忆和韩渊的记忆混杂在一起,他很迷糊、很矛盾,脑子里在打架,不知道听谁的,想着想着,忽然眼前一黑,再醒过来时,他在一座金碧辉煌的房子里。

他的伤口用了药,血淋淋的血洞已好的差不多,只有几个淡淡的血痂。身上换了干净的衣物,衣服上有清新的熏香,屋内也点了香,闻起来清清淡淡,令人心旷神怡、提神醒脑。

贺丹青一醒来,身边便有无数男男女女上前服侍,他很不习惯,退缩在床脚,不让这些人靠近,宫娥们不知所措,都低头等候另一个人的命令,贺丹青顺着他们低头的方向看去,只见到房间的另一侧,楚先端刚好抬头与他对上一眼,放下手中的竹简,道:“都出去。”

一应人应声离开,楚先起身,缓缓走到贺丹青面前,道:“醒了?”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思考了一会,转身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继续盯着贺丹青。

贺丹青也直直地盯着他。

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这么直视他了,楚先反倒觉得新奇,道:“倒是有几分他的样子。”

他问道:“你有韩渊的记忆?有多少?”顿了顿,又问道:“记忆中,寡人如何?”

贺丹青道:“很好。”

楚先道:“很好?”

贺丹青点头:“他觉得,你很好。”

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楚先脸上表情有些复杂,过了一会,他道:“他恨我吗?”

贺丹青仔细思索,郑重回答:“他很喜欢你。”脑子里混乱的记忆撞来撞去,贺丹青抱着头,说道:“很小的时候,你救过他。”

他在想,边想边道:“士兵屠杀了村庄,你杀了士兵,百姓都在逃命,他被剩了下来,不知所措,你带着他跑,从悬崖掉了下去,掉进鲜红色的水里,飘了一天一夜,后来,你将他藏起来,自己去引开追兵。他一直记得你,一直想找你,无论如何也要帮你。”

楚先沉声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死后去了何处?”

贺丹青摇头,倏地瞳孔一震,厉声道:“你也想把我变成他!!”死死瞪着楚先,身上早已没有半分灵力,张牙舞爪也显得幼稚可笑。

楚先道:“你就是你,寡人不会将你变成任何人,既是他的血脉。”

顿了顿,接着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便住在着,来人。”

随着他一声呼唤,三个人弓着身子从门外走进,一个年纪十二、三岁的小孩走上前来,跪在楚先面前,恭恭敬敬,谨小慎微。

楚先道:“日后由他服侍你,身边缺什么、要什么,和他说就是。”

说完楚先便要走,贺丹青忙从床上下来,道:“等等!我、我什么都不要,我要走!我要去找我二哥,我不留在这里。”

楚先道:“你去见他们,可就真的没命了。”

贺丹青为难道:“我不想没命,我、我、可是、可是。”

楚先道:“你不必去见他们,寡人自会让他们来见你。”

贺丹青没听懂楚先的话,反应过来时楚先已经走了,方才那个小孩此刻才到他面前来,拘谨地道:“见过公子,小人名唤许木生,公子叫小人木生就好。”

贺丹青道:“我不叫公子,我叫贺丹青。”

许木生一顿,道:“公子并非名字,乃是一种称谓,陛下说公子是个贵人,故要我等以公子相称。”

贺丹青没明白他叽里咕噜在说什么,总之,他记得楚先说的那句会将裴符与韩稚来见自己,鬼使神差地,他竟无比相信楚先,不过,他并不想见韩稚,只想见裴符。

不知为何,他始终无法心安,当天晚上这种感觉更是强烈,辗转反侧、昼夜难眠、意志昏沉,第二日楚先又来到他这里,问他是否好些,愿不愿意诉说更多有关韩渊的记忆,起初贺丹青是极其不愿的,谁向他提问韩渊,他便觉得那人一定与韩稚有某种勾结,想要自己的命。

后来,他在这里平稳地度过了几个月,心绪终于逐渐平稳,楚先问什么,便会答什么,好像这些东西都说出来,就不会再留在自己脑子里,自己也便不会再受到影响。

这里的人没想要他变成韩渊,他终于不用每天紧绷着神经害怕自己被吞噬,而在楚先几乎日日都来的询问他中发现,楚先与韩渊两人,关系似乎不太一般。

对于人的感情,他知道的还是不多,人的感情很多,而他接触的太少,他虽然知道韩渊一些记忆,却不能分辨韩渊所拥有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这种感觉很奇异、很奇妙,令人快乐又痛苦、畅快又纠结、趋之若鹜又避如蛇蝎,最后不可自拔,察觉到这情愫的时候,好像又有什么记忆要从脑海中迸发,到这时,贺丹青就不愿说话了,更不愿在脑海里回想起韩渊这些记忆。

更奇怪的是,每每到这时,他的求生欲便会达到鼎盛,痛苦也会成倍增加。

他不再愿意开口,楚先便不来了。

贺丹青无事可做时,喜欢坐在屋子门口的那棵树上,坐在树上看着远方,许木生时常在下面好奇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然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觉得这动作很熟悉,这样坐着就很安心。

这天许木生忽然看着他愣神,好一会,向他招手,道:“公子,进屋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贺丹青道:“什么话?”

许木生道:“你过来。”旋即,便转身往内殿走去,贺丹青顿了顿,跟他进去,一进到内室,身后的门嘭地一声自己关上,许木生背对着贺丹青,陷入沉默。

贺丹青走上去,拍他的肩,道:“许木生。”

许木生突然反手抓住贺丹青的手腕,还是小孩清脆的声音,语气却骤然变得冷厉,阴恻恻地说道:“贺丹青,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贺丹青瞬间便听出了这语气的主人,想要伸回手,却不知许木生哪来的力气,竟然抓得他纹丝不动,他喝道:“放开我!”一拳向着许木生打去,突然一道无形的力抓住了他的手,扼住他的咽喉,将他死死抵在墙面上。

而内室中,早已摆下许多符纸法器,许木生缓缓走到另一边,取出一只毛笔,在一盘朱砂墨中轻轻蘸取,再拿着这通红的笔,走到贺丹青面前,扯开衣带,一点一点将符文画在贺丹青身上。

贺丹青喊道:“救命!救命啊!!”

许木生轻笑一声,道:“你尽管叫,我倒要看看,楚先那狗贼会不会来救你。”

听他这么说,贺丹青便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喊也没法了,气急双目猩红,瞪着韩稚,厉声道:“韩稚!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韩稚道:“哥哥的阵法就差最后一步了,只要你自愿,就能成功,丹青,你可不能让哥哥失望。”

贺丹青道:“我不会愿意的!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韩渊活过来!我不可能自愿献祭!”

“许木生”双眼中又是疯狂又是阴冷,低低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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