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倒也用不着你自愿,若非裴符放跑了你,我早就成功了。”
说他这里,他顿了顿,忽然一把掐住了贺丹青,双眼变得极为恐怖、愤怒:“放了你也就罢了,他竟然敢将你放到楚先身边!你知道楚先是谁吗?我早就告诉过你,楚先是我们都仇人!他杀了大王!他该去死!他应该被我千刀万剐而死!!你们!你们竟敢和楚先苟合!”
贺丹青道:“你这个骗子!你一直在骗我!韩渊才不恨他,韩渊喜欢他!韩渊根本就是喜欢他!!”
一声清响,贺丹青脸上中了一掌,左脸又辣又麻,没等他反应过来,已被韩稚一把拽过,更用力地掐指咽喉抵在墙上。
韩稚道:“别跟我提这个!男人对男人能有什么喜欢?我早告诉过你,龙阳、断袖都是那些最下贱、最可恶之人,谁准你侮辱大王!!”
窒息慢慢淹没贺丹青,贺丹青说不上话,满脸涨的通红、发紫,紫到越来越黑,马上要断气之时,韩稚才终于松开他,让他喘了一口气。
韩稚在贺丹青身上迅速画完符,接着道:“好了,我没空和你耗,丹青,就算你不念着你我昔日的情意,那裴符呢?”
贺丹青道:“二哥、二哥才不像你!”
韩稚道:“他当然不像我,他对你好,所以,你也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对吧?”
贺丹青瞳孔中骤然落下两行泪水,韩稚看着他的泪,抬手一擦,洒向空中,半空中出现一面水镜,水镜内是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人,被两条巨大的锁链从胸口穿过,绑住手脚,挂在半空,鲜血从他身体里流出,顺着铁链滴到地上,一片一片、触目惊心。
“二哥!”贺丹青大叫道,即便水镜中的人无力垂着头,头发也蓬乱无比,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就是裴符,他急切地大喊:“二哥!!二哥!!裴符哥哥!!”
水镜中的人好似听到了他的叫喊,手指动了动,想要抬头,可只是轻轻移动,整个锁链便都摇晃起来,在他的伤口拉扯,拉扯出长串的血与肉。
贺丹青怒不可遏,想杀了韩稚的心在此刻达到极点,奋力的嘶喊:“啊啊啊啊!!!韩稚!!!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韩稚道:“别叫,杀我你是做不到了,可是救他,你却还有一个办法,只要你自愿献祭,届时大王归来,看在大王的面上,我自然会放这个昔日同僚一马,你知道该怎么做。”
贺丹青痛苦道:“不、不可能!我不答应你!我不答应你!!”
“是吗?”韩稚勾勾手指,水镜中,铁链再次动作,被锁住的人疼得浑身颤抖,却连一个能抓的地方都没有。
贺丹青崩溃大喊:“他可是为了你不顾性命!他为了你没法修炼!他为了你断了骨头!韩稚!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你怎么可以!!!”
韩稚厉声道:“他也为了你不惜得罪我!!他为了你受此苦痛!贺丹青!你呢?你要不要救救他?!”
贺丹青道:“停下来!停下来!!”
韩稚一连串冷笑,声音嘶哑如野兽,凶狠残暴,又充满玩味,道:“他一身病骨可撑不了多久了,贺丹青!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贺丹青忽然感觉到了裴符的生命在一点点弱下去,就像一把利剑悬在他的脖子上,韩稚的话一直迫切地在催促他,压抑!压抑!折磨!折磨!
贺丹青的头终于炸了,长啸一声,口中念下一串咒语,瞬间,身体迅速往下沉去,涌动的冰水无口不入地钻进他的身体里,灌入他的肺腔,像是无数的沙子在他的气管磨出道道血痕,刺痛、挣扎、无可依靠。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贺丹青心底在无声呐喊,过往的记忆如走马灯快速闪过,又像是在一幕幕湮灭,从前那些快乐的、苦闷的、让他一直向往凡世的,到后来骤变时不解的、痛苦的、对人性产生怀疑的,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无声的烟火,璀璨地闪回一次,就彻底熄灭无声,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韩渊的记忆。
他要死了吗?他是韩渊吗?
不!不是!不能是这样!不能是这样!!我不能死!!!
“啊!!!!!”贺丹青长吼一声,蓦地睁开双眼,双目泣血,眼前一片黑暗,他在昏暗的水底乱抓乱爬,而身体却在哭,声音几近撕裂、放肆的哭。
贺丹青!他是贺丹青!
他不是任何一个别人!即便拥有别人的记忆,即便曾经被这些记忆所左右,即便要一直痛苦永无尽头,即便要死!他都是只是他!只能是他!
他是贺丹青!!!
无论这冰寒刺骨的水如何从他的身体里试图撕碎他,他都不顾一切地往上游、往上爬,爬过漫长的黑暗,终于见到一点微光,奋力撞上光线,一场天旋地转过后,他猛地翻过身,趴在地上喘气、呼吸。
然后翻身,站起身定睛一看,登时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这是……皇宫?头顶的结界还在,宫墙上没有他摔出来的洞,四周无比寂静,一切都在告诉贺丹青,他好像回到了起点,以为自己是韩渊的起点。
贺丹青瞬间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冷汗直流。
难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难道都是他不屈从的一场幻境?
身后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叫道:“贺丹青。”
贺丹青惊悚地转身,只见那棵花树下站着一个雪白、消瘦的人影,头发花白的青年目不暇视地望着前方,眼中尚有一丝悲悯,须臾,又像是洞悉了命运的安排,那丝悲悯一闪而去。
汹涌的记忆再一次冲击,贺丹青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呆呆地望着眼前人,一个声音告诉他,眼前人,是韩渊。
他愣愣地问道:“你是韩渊,那我是谁?”说完便一阵头痛。
韩渊道:“你不该来见我。”
贺丹青瞳孔一震,从迷茫中缓过神来,身体一软,跪了下去,一切负担被卸去一半,眼泪夺眶而出,却终于放心地笑了出来。
他道:“韩渊……韩将军……大王……”
韩渊看着贺丹青,他的眼睛很干净,像是晶莹的雪花,缓缓飘落在人身上,洗尽铅华,不再带有任何一丝尘世之气。
可是,你不觉得冷。
贺丹青道:“我自愿献祭,求你,救救白云鹤。”
韩渊什么话也没有说,眼神从贺丹青身上移开。
须臾,皇宫之中,一道巨大的能量直冲天际。
随后,风云际会,天地失色,狂风席卷、万物共鸣,皇宫中所有的人都被卷出百里之外,以皇宫为起点,百里之内被一道神秘力量完全笼罩,看不清,进不得,一切仙妖神鬼,全被逼停在这力量之外。
已几乎被身上浑厚法力压入昏迷的韩稚忽然被这力量震得清醒,看着眼前一幕激动地大笑,道:“献祭,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