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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番外:余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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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开它。它不会阻碍你的行动,甚至能保你重伤不死直至术法失效,要说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你再也无法长大,修行的速度会受到抑制,境界也将极难提升。”

元钺半垂着眼,神色淡淡的,浑仪金色的光晕映在他的脸上,让他显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漠。

我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此刻的我就像是那些被放在冰窖里的鲜鱼,它们能长久地存在不至腐坏,却难以再游动。

“等你能处理锁魂钉了,便能解除这术法。那时你会重新回到十五岁,锁魂钉也会再次出现,甚至境界的桎梏都会在一瞬间打破。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元钺微微俯身,盯着我的眼睛,幽深的眼瞳里映照出我迷茫的神色,“这术法是以我的灵力运转的,如果我死了,即便你不去解,百年内它也会自动消散。若是那时你对锁魂钉仍旧束手无策……”

那我就完了。

“为什么是十一岁呢?照这样说,其实只要回到被钉上锁魂钉的前一刻不就好了吗?”这样我也不必困在这短小的身躯里,十五岁的身体行动会更加方便。

“现在就是回到了那一刻啊。”元钺看我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悯,“你该庆幸古门盯上你的时候,你不是身在襁褓。”

我足足花了几息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他是说,锁魂钉在我十一岁那年就以某种形式存在了,只不过尚未显现。若我在襁褓中便被钉上了锁魂钉,此时他要救我,就不得不强行将我锁回婴孩的身躯之中,那才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形同囚徒。

“其实你还有一条路。”元钺意味深长地笑了,“不过,阿音一路杀得古门尸横遍野,怕是不容易了。”

“什么路?”

“入古门。你毕竟是圣物指引的弟子,只要把违逆圣物的罪名全推给阿音,性命还是无虞的,怎么样,要去做名正言顺的古门弟子吗?毕竟是圣地之一。我可以派人送你下山。”

我当时简直无法分辨,元钺的这番话到底是玩笑还是试探,思索片刻,我摇了摇头。

若是接引途中,师父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那么我被迫进入古门,哪怕是为了活命也要成为古门弟子。可他来了,从那些诡异干瘪的驼背人手里将我截了下来。

我无法接受古门那种以人的性命作为修行手段的宗门,就算是最后因锁魂钉而死,我也不后悔今日的选择。

“这样就很好。”我对元钺露出了一个笑容。

【10】

我换上了元钺给我的那套衣裙,看着铜镜里自己稚嫩的面庞,觉得有些别扭。我的身体确实回到了三年前,但三年前的我不会有这样一副神情。

伸展了两下胳膊,我拿起随身的佩剑,才发现原来使惯了的剑也突然像是变长了许多,极难挥舞。

已经不合用了。我在心里暗叹一声,将佩剑连同旧衣物,一起放入了一只木箱当中。

恐怕很长时间都用不上这柄剑了,该设法另配一柄短剑,我暗自思量,也许要换的东西有很多,我必须要适应长久地以这具十一岁的身躯活着。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事已至此,还是要先去找师父。我甩甩头抛掉无用的思绪,就走出了舫阁,跟着元钺顺着长廊往松林里走。

长廊一路筑到了松林深处,才渐渐变成了一条湿滑的林间小路,没了长廊的遮蔽,此时抬头便是遮天蔽日的松林,日光细碎,鸟雀在枝叶间穿梭,传来阵阵扑打羽翼的声响。脚下的林间小路,随意铺着凹凸不平的石板,湿漉漉的,缝隙里长满了翠色鲜嫩的青苔。

元钺与我隔着两三阶的距离在前面领路,他走一步,我跟着跨一步。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我步伐小,他偶尔走得快了,还会在原地等我一会儿。

此时的他,相比起我第一次见到的,似乎很不一样。如果说那时的元钺玉冠白袍,尊贵无匹,现在更多的就是闲适悠然。他虚虚地披着外袍,肩上搭着那支细长的钓竿,像是垂钓而归的山野闲人。

此时的元钺没有那么高高在上,却浑身透着一股轻松自在。就像是脱掉了一层壳,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呢。

“在想什么?”走在前面的元钺突然发问。

也许是我一直沉默不语,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没什么。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比起脑子里各种猜测,我更关心什么时候能见到张衾音。

“快了。”他淡淡地开口,微微往边上让开半个身位,示意我往前看。

只见不远处高耸幽深的松林中央,有一片巨大的犹如镜面的水潭,潭面宁静无波,静静地映照着晴空之上的流云,显得无比静谧。

水潭边盘腿坐着一个人,正是之前见过的薛牧山。他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地坐着,上身微微前屈,头发潦草地扎在脑后,样子十分专注。

似乎是听见了我们的脚步,他转头向我们看过来,先是看了一眼元钺,眼神又在我的身上停留片刻,一句话没说,又转回了头。

这是什么意思?

我完全读不懂他们师兄弟之间的眼神交流,只好跟着元钺走到了薛牧山的跟前,探头一看,才发现他的身前放着一堆圆溜溜的小石子,石子很光滑,却被他七八个垒成一摞,足足放了一排。

我们靠近薛牧山,他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仍旧盘腿坐着,继续垒面前的小石子,他的手很稳当,几乎是瞬间,几摞石子又高了一层。

这让我的呼吸都放轻了,总觉得一口气就能让这排石子全部倒塌。

“怎么?他还没醒?”元钺望了一会儿水潭,问薛牧山。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懵了。

什么醒没醒,难道这就已经到地方了?那我师父呢?这里除了我们三人就只剩一潭水,难道他人在水下吗?

“醒倒是醒了,就是可能忘了点东西。”

薛牧山从身边挑了块石头,一挥手远远地丢进水潭,只见石头在水面连续跳动了几下,层层的涟漪荡漾开来,顿时打破了水面的宁静。

元钺闻言,挑了挑眉,也不管满地的湿滑的青苔,学着薛牧山的样子盘腿坐了下来,看向水潭。

“什么叫忘了点东西?”我真的受不了他们这种不紧不慢的态度,说点事情简直能把人憋死。薛牧山好歹还能看得出有些忧心,元钺居然已经开始拿出了他的钓竿开始抖线。

“你们说的是我师父吗?”我也坐了下来,直接去抓薛牧山的袖子。我是不敢这样追问元钺的,但是薛牧山看着脾气好,我也就逮着他问。

薛牧山瞥了我一眼,又转头去看元钺,跟他对视了片刻,这才回头对我说:“对,说的就是你师父。他如今在这潭中养伤,算算时日也该出来了。至于我刚刚说的——你之前见他的时候,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吧……”我被他问住了。张衾音从古门手中救下我之后,就一路带着我四处逃窜,连停下来喘口气的时机都少得可怜,更别说与我交谈了。加上我那时身体虚弱,神志不清,就更顾不上其他。

“嗯——”薛牧山沉吟一会,说道,“你师父有两年多的记忆消失了。从两年多前直到遇见你,这中间发生的事他全部忘记了。但我总觉得不止,却又瞧不出来。”

薛牧山五官纠结在一起,伸出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比划一下,可惜没形容出来,烦躁地搓了搓下巴。

“那他还忘了什么?他忘了自己是谁?还是忘了修行的术法,”我脑子里闪过无数荒谬的猜想,指着自己问他,“难道是忘了我的事?”

“噗。”薛牧山似乎被我的样子逗笑了,摆手道,“你是话本看多了吧,忘记一个人哪有这么容易。唉,说不清楚,反正等会让你元师伯看看吧,他脑子比我好使。”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想开口问,就听远处的潭水“哗啦”一声,似乎有什么破水而出。

被着动静吸引,我立即转头,只见一个全身赤.裸的人突然从水下钻了出来,扬起大片的水花,白皙健硕的肩背之上是一头漆黑如瀑的长发,水流顺着发丝往下流淌,滑过腰际,顺着大腿没入潭中。

被这一幕惊得愣在了当场,还没等我看清楚,元钺就用钓竿勾起自己那件牙白色外袍,一下子甩到了潭中,喝了一声:“衣服穿上!”

衣袍远远地越过湖面,不偏不倚,正好将湖中那人罩住,我也瞬时回过神来。

“是——师兄——”那人在牙白色外袍底下懒懒地应了一声,开始慢吞吞地套衣服,他的动作很慢,草草系好衣带之后,整个人就“啪”一声倒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地像一根浮木般从远处漂了过来。

看那样子,似乎连划水都嫌费劲。

“师父!”我听出张衾音的声音,开心地冲他大喊了一声。

他没有出声回应,只是从水里举起一只满是水渍的手随意挥了挥,算是听见了。

岸边,薛牧山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笑了一声:“看样子,好得差不多了。师尊还是罚轻了。”

“罚不罚的,总归改不了性子。”元钺无所谓道。

“他这性子还不是你们给惯的。”薛牧山低声抱怨一句。

元钺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推了一把薛牧山身前的石子堆,好不容易垒好的石子顿时哗啦啦散落一地,气得他劈手去夺元钺手里的钓竿。

但元钺反应更快,他似乎早就猜到薛牧山的反应,迅速将钓竿拿远。

“唉不跟你扯了,烦死了。”薛牧山见没法得逞,烦躁地一甩袖子。

元钺则一副得胜的模样,老神在在地继续坐在岸边钓鱼。

他们这一来一回的撕扯简直跟小孩斗殴没什么区别,看得我无话可说,只好默默地坐在一边,盯着湖中缓缓而来的人影。

不一会儿,张衾音就漂到了我们面前,牙白色外袍系在腰间,露出一片白皙坚实的胸膛,质地轻柔的衣摆在身后如鱼尾般散开,黑色的长发似一片海藻荡在水中,配上他张昳丽精致的脸,活像是一只刚刚化形的水妖。

薛牧山向来看不惯张衾音这样一副懒散到没骨头的样子,见他闭着眼睛不肯动弹,就拾起一粒石子,去砸他的脸。

可惜被张衾音一抬手,给接住了。

“干嘛啊——”张衾音抱怨一句,一个侧身从水里翻了起来,伸手攀住岸边的一块岩石,就迈步爬上了岸。他浑身湿漉漉的,外袍和头发紧紧地裹在身上,不住地往下滴水。

他赤脚踩了踩岸边的青苔,抖开衣袍,蒸干了一身的水气。

“师父。”我仰头叫了一声。

“阿粮。”他见我眼巴巴地看着他,笑了笑,“哎呀,果然还是小时候可爱。”

关心他的话瞬间就被我咽了回去。

“还是没想起来?”薛牧山从旁边折了一根小木枝递给张衾音,“有什么蛛丝马迹也行。”

张衾音接过木枝,随手将自己披散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也盘腿坐了下来。

“想不起来,就跟做了一场梦……不,就像是睡了一觉,眼睛一闭再睁开,就已经过去了两年。”他一手支着脑袋,面色平静地看向水潭。

“两年多前,你们传信让我去渺云城,于是我与阿粮分别,独自上路。途中穿过一片林子,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等到醒来时,林子依旧是那片林子……至于渺云城,去过没有,怎么去的,我都不知道。”

“那你醒来后,没有觉得哪里不同吗?”薛牧山皱眉。

“有,我换了身衣裳,是我自己系的,”张衾音顿了顿,“但衣裳是别人的。”

难怪他那天穿了一身黑衣。

我暗自想着,这就意味着他在失去记忆的两年间,曾与其他人有过交集,甚至出于某种目的换上了对方的衣裳。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他随身带着的灵器里就足够他换上十年都不重样,何必穿别的人,还是这种从来不碰的颜色。

元钺适时开口道:“我查了,那身衣裳没什么特别的,制式普通、用料一般,灵居界随处可见。”

他说完,三人都沉默了。

“除了衣裳,还有就是醒来之后格外疲倦,我好像从来没那么累过,就像是不眠不休地奔袭了十数个昼夜。也许原本还要睡上一段时日,是我突然察觉到阿粮的剑鞘碎了,这才骤然惊醒,赶去寻她的踪迹。”张衾音说完,无奈地看了我一眼。

我的剑鞘?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是在农舍的那个夜晚,初次遇见那些驼背人的时候,剑鞘被一把捏碎了。原来师父还在那上面留下了印记。

“我找到剑鞘的时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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