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妙颜再次踏入清风殿殿门时，直觉与之前的心境大不相同。

曾经她在这儿住得躁郁烦闷，一颗心时时刻刻存了忐忑和仇怨，整个清风殿于她而言，一草一木都像是困住她的囚笼，令她不得逃脱。

可如今不是，她在踏入殿门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青白相间的地砖大气清爽，汉白玉堆砌的亭台楼阁恍若仙境，空中弥漫着她熟悉的花香，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心中放松，叹道，还好，我回来了。

段暮染侧首看着身边的女子，俯身低语：“阿颜，欢迎回家。”

“这样真好。”沈妙颜握着他的手，想扶着他慢慢走。

“阿颜，不用扶我...我好了。”段暮染耳根有些红。

清风殿人来人往，见到殿主回来不约而同要站定行礼，若是私底下倒也罢了，在属下面前被搀扶着，段暮染可做不到。

是以他虽然深感不适，每走一步都觉得某些地方有撕裂般的疼痛，却还是自己强撑着走路。

“殿主回来啦。”

“呀，带回来个小公子。”

“笨啊，那是殿主生的，不是带回来的。”

“安静，没见如影大人抱着的吗？兴许是他的。”

“看来你真是傻的。”

如影正抱着小主人爱不释手，忽听众人造谣生事，旋即一个眼风扫过去，看清了几个不好好打扫卫生却乐于闲聊的人。

也得益于他这一记眼刀，远远站着看热闹的人瞬间解散，该拿扫帚的拿扫帚，该拿抹布擦地的继续擦地。

“主子，您之前掩饰得紧，现下小主子的身份如何定？”如影抱着问。

闻言，段暮染有些错愕，有孕之事原不是他想瞒着。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是一回事，更重要的原因是沈妙颜一颗心不在他身上，既不愿意承认是孩子的母亲，又不愿意嫁与他为妻，所以他只好时时瞒着，以免有损她的名声。

可如今......

他望向沈妙颜，她也回望他，挑挑眉说，“瞧我做什么？”

段暮染看了一眼孩子，叹了口气：“阿颜，我不愿委屈了你，唯有以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以表真心，才算不辜负你。所以，等忙完这一阵儿，还是得尽快带你回家......取得长老们的谅解。”

栖风阁是沈妙颜的家，既是家，便不能割舍。

哪怕那里的人对他存在偏见，视若仇敌，他都不能让她难做，更不能逼她二选一，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低姿态以诚相待。

沈妙颜知道他是如何想的，犹豫道：“那几个长老可都是老顽固了，你确定你能应付？”

段暮染道：“可别小瞧我。”

沈妙颜笑出声，点头道：“好呀，当务之急是先养身体。”

二人相视而笑，牵着手回到房间，如影抱着孩子跟在后面。

他一路上闷闷不乐，直到前面的两个人走到房间，临到房门关上的前一瞬，才鼓起勇气说话：“沈...姑娘，属下有事想问......”

段暮染瞧了他一眼，似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无奈地摇了摇头，从他怀里接过小团子，吩咐道：“别做傻事。”

如影点点头，罕见地没有应声。

“沈姑娘...需不需要我去救沈二小姐？”如影红着脸，低声问。

“唉。”沈妙颜看他认真且窘迫的模样，不由叹口气，道：“如影，你觉得妙灵是个怎样的姑娘？”

“啊？”如影挠挠头，回忆着说：“漂亮，活泼，聪明，机智，临危不乱，性情好，说话好听，待人亲切，正义，善良....”

“打住打住。”沈妙颜举起手，她听着这一串词都听不下去了，虽说如影说得是事实，但这未免有些太多了。

如影果然打住，不忘强调：“幻日阁不是好地方，沈姑娘当真放心？”

沈妙颜说：“如影，我知道你喜欢那丫头，你方才说了她那样多的优点，唯有一点没说到，就是她很任性，她既然决定去了幻日阁，想必除了她自己，也没人能带她走。”

她作为姐姐自然知道，沈妙灵是自愿去的，那丫头对一直对稀奇古怪的事很感兴趣，想必在幻日阁，会很有趣吧。

眼瞧着如影还是不放心，沈妙颜只好将话说开：“如影，你很好。但沈妙灵那丫头，真不适合你，她整日里蹦蹦跳跳，没个正形......”

这时，远在幻日阁，碎月间的沈妙灵忽然“啊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然后，手一斜，针扎歪了，噗噗往外冒血。

“啊....”面前俊美的男子咬牙切齿：“沈妙灵，你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