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碎月间内,布置得十分清雅。
因幻日阁在山林中设立,房内装饰多是竹制用品,浅青色的矮塌与桌椅,简约的四折屏风以及飘逸的青色纱帐,除了窗棂是略微繁琐的样式,其余的地方处处透露着别样的美感。
尤其房间东南墙角土培的几株紫竹,挺拔修长,竹叶丰腴,时而迎风簌簌而响,时而静止微微摇摆,更为整个房间增添些许韵味。
朦胧青帐后,正坐着赤裸着上身的阁主,和咯咯笑的小医女。
“打喷嚏又不是人家可以控制的,再凶我就不管你喽。”小姑娘哼哼两声,拿着针威胁道。
面前的男子皱眉生气,又碍于自己半个身子被扎满了针,只好抬起仅有一条手臂用力握着拳,嘭得一下砸到榻上。
小姑娘看他生气,想笑又不敢笑得太过分,只好如平时顺毛小动物似的,不管不顾摸上面前赤裸的手臂,上下蹭了两下,“别用力啊,小心将针给震了。”
男子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臂,温软的手掌贴着他紧绷的肌肉上下摩挲,那软软糯糯的触感登时钻来一阵酸麻,像是被毒蛇咬了一样,冲得心口一阵战栗。
星隐喉头轻动,侧过脸去,哑声说:“你...别碰我。”
沈妙灵挑挑眉,收了手,心道这人不知好歹,点点头:“谁稀罕碰你。”
二人随即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星隐看着自己银针遍布的左半身,语气有些软似的,没话找话:“呃...需要这么多针吗?”
“嘿嘿,你不是不理我吗?”沈妙灵像是赢了什么游戏一般,歪着头眨眼。
见星隐又将脸侧过去,才正儿八经说话:“嗯,你这伤当时救治得不及时,所以整个身子的经脉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她一边说,一边用修长的食指沿着他的腹线轻点,“这儿,这儿,还有这儿...你平时练功的时候,没觉得有些涨吗?”
蜻蜓点水的手指不带任何别的暗示,就是单纯地指给病人瞧。
星隐抬头瞧了她一眼,稳着心神说:“嗯,是有些涨,不过我没想过......”
没想过与断臂有关。
“唉,臂膀是重要肢体,联动七经八脉,没好好养伤会导致各处有损,如今你还年轻,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同,慢慢这些症状都会加重,直到忍无可忍。”小姑娘难得没有开玩笑,认认真真说。
星隐看着她头上一颤一颤的鹅黄色绒花,忽然有些恍惚,问:“沈妙灵,你为什么医治我?”
明明那时,即便她不用条件交换,他也会拿出解药的。
“啊?哪有什么为什么呀,就是忽然想到,忽然就做了呀。”小姑娘笑容灿烂,将随身带的药献宝似的拿出来,“御气丸,调理经脉的,我自己做的。一天一粒就好。”
“好。”星隐莞尔。
沈妙灵继续下针,临近平滑的断臂处有些奇,“伤口这样平滑,暮染哥哥的剑法好锋利,你当时如何止血的?”
要知道,断肢之伤血喷如柱,止血是最难的。
星隐听到段暮染的名字明显不快,不答反怒:“暮染哥哥,叫得这样亲切。”
“病人,请回答第二个问题。”小姑娘懒得跟他啰嗦。
“哼,遇到了个有孕男子,将我救了。”他将不小心散落的发丝顺了顺,低声说。
“哦,那还挺厉害的。想必他也是施针止血吧。”
“这都能看出来?”星隐不禁有些佩服,应道,“是,当时他也是随身带银针,不消一刻,就将血止住了......”
沈妙灵难得皱眉,忽得仰头问:“这位有孕男子,他叫什么?”
星隐摇摇头,“不知道,他没留下姓名,只说自己是个闲散之人,要往皇城去。”
“那...你能看出他怀孕几个月了吗?”
星隐有些奇怪她怎么忽然问这样多,但还是回想着当时那男子的神态,模棱两可说:“我又不懂这个,不过看起来肚子很大,比段暮染的肚子要大许多。怎么,你认识?”
“啧。”沈妙灵没说话,暗暗算着日期,越算越不对。
星隐受伤和段暮染受伤被姐姐搭救是同时发生的事,一月后才有村民拿着玉佩找到栖风阁,说成熙死在山崖下。
可那时她见过尸首的,由于尸体腐烂严重,面目难认,只有那身衣服很是熟悉,所以认定是成熙,又因尸身双股间悬挂胎头,所以认定是难产而亡。
但按照尸体腐烂程度来讲,至少得两月有余,星隐又怎会在期间遇到成熙呢。
是她推断错了,救治星隐的人不是她想的人,还是说,成熙压根没死?
想到此,沈妙灵打了个冷战,一下握住星隐的手,说道:“星隐,麻烦你帮我找个人!”